第十四章：一吻两欢，无你相伴多凄然

月半清湾

江南，如此多娇，尤其是夜晚。

对于许多人来说，今夜是普普通通的夜晚。

对于他们俩而言，今夜是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情节。

清寒的屋室，陈旧的窗扉，木制的带有裂纹的案几，杂乱摆放的书籍，一盏小小的跳跃的温暖的烛光。身形单薄的她被年轻瘦削的他，温柔的搂在怀里，随着烛光跳跃，多希望时光停留在那一瞬间，不再变幻。

看着她雨落梨花的模样，他的心碎成片片，每一片都割着自己思念的神经。

她多想抱着他，抑或是被他抱着，自从他们长大，再也回不到从前那般亲昵，那般亲密无间，她怀念着他的胸膛，渴望着他的心跳，眷恋着他的气息，近在咫尺的气息，仿佛思念一般，不再飘渺不定，折磨人心肝脾肺，而是化为绕指柔，温暖唾手可得。

他多想抱着她，感受她的感受，温暖她的温暖，嗅闻她的被篦子梳得整齐发髻间带着的缕缕清香，一霎那，摄魂心魄。据说，两个人靠的足够近，可以听见彼此心跳的声音。没有了你，心一直都跳的例行公事，平平淡淡。只有见到了你，才会骤然发力，如遭鼓击。

她想抱他，却不敢上前，如同普天之下所有的女子一样，融入骨子里的诗书礼仪，从小接受的矜持守礼，让她再怎么想却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即使冒黑夜前来见他，已经实属大逆不道，有悖三纲五常，但是为了见他，已经花光耗尽她的所有勇气，此刻，却再也没得胆量。“抱抱我”，她心里如是想。

据说，男孩子要主动些。

六娘既然前来见他，于扬心里，便早已经热泪盈眶。何须多言，生怕煞了风景，更怕冷了风情。于扬毫不迟疑的摊开双臂，无限温柔地看着她，走向她。六娘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与喜悦，仿佛离家的归雁，仿佛倦巢的归鸟，急不可待地扑向了他的怀抱。

父亲说，只有得到，可以感受得到的才是真实的，可是现在，如此美好，如此美妙，如此猝不及防，美的有点不真实。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虽然读了多年的书，但是始终没有洞识到机缘，自然也无福消受书中带来的青云仕途，富贵荣华。当然，他也没有因为读书，而邂逅所谓的美好爱情，颜如玉，温柔乡。

而此时此刻，身边人，怀里的人，带着心跳，带着体温，才是真真切切，真真实实。少年的心，总是志在四方，总是胸怀天下。总以为最美最好的风景，一定是在最遥远的地方。

但是，现在，多年的漫漫求仕的考试生涯，多次现实的打击而抑郁不得志，多次见证这个社会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多次一个人面对着家徒四壁的空荡荡的房子，多次望着翻了无数次起了毛边的书籍，多少次一个人手握孤单凋零的细毫，一个人静静发呆。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究竟将会怎样，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有一个怎么样的未来。

其实，很多时候，拥有的已经是最美好的。只是很多人，一生浑浑噩噩，始终不觉。

他搂着她，她搂着他。他抱着她，她抱着他。他看着她，她亦看着他。发髻两边分的整齐的发痕，柔顺带着少女的芬芳，不由自主地涌向了他的鼻间，香漫沁心，像是在百花盛开的春天，独游山花烂漫的田园，香远益清，扑面而来。而她，无疑是这山海花海中最美的一朵，独一无二，玉立亭亭。

她的弯弯的黛眉，蓄满了婉约，隐隐约约，透着独有的江南少女的含蓄温婉的风情。

她的眼睛，还是想儿时一样那么大，那么明亮。清澈纯粹，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杂质。她的脸蛋，偏南方人的瘦，南方自古，以瘦为美。她冰清玉洁的脸上，泛着红润，充斥着少女的羞涩。

她薄薄的唇，粉润水莹，在忽明忽暗的灯光的陪衬下，显得楚楚动人。

像是冬天落在梅花瓣上的第一粒雪，像是春天树桩上刚刚萌发出来的嫩芽，像是夏天池塘里刚刚露出来的小荷尖尖，像是秋天枫林里遍地散满的松脆的落叶，不堪一击，小心翼翼，却又充满着无限好奇，无限渴望，无限诱惑。

他靠近，再近一点，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吻了下去。

霎那间，他仿佛听见了山间泉水娟娟细流的流淌声，他仿佛感受到踩满落叶积累的小径的沙沙声，他仿佛听见百花盛开的丛林间布谷鸟清脆的叫声，如山间清风，如松间朗月，美好的一塌糊涂，却又一触即发。

心醉得一败涂地。

今晚的月亮，好温柔。

(90天无戒写作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