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和橙黄

一篇文从开学拖到期末复习，每周五晚上都想写，但也都因为各种原因没有了写的动力。没有deadline的任务于现在的我而言，可能都像这样子的吧。心里一直想表达些什么，有一些在表层之下悄然涌动的东西，它们时不时会跑出来一下，有时是上课的时候，有时是走在雪地里的时候，而更多的是在睡前。

房间的一角被橙黄色的灯点亮着，这时候什么奇怪的想法蹦出来都不会因为被照的透亮而瑟缩回去——现实中的我也往往是这样的。有时候一时间情绪充盈下的想法，发现，甚至是摸不出形状和来源的感觉，是不能拿到阳光下仔细掂量的。它们需要被照在柔黄的灯光里，边缘处灰度很高，有点朦胧地看不清。它们往往不像那些可以折射出蓝天白云的水晶一样，好像所有人看过的人都会宠溺地说一句“咦，好有意思啊“。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随着时间的增长，想说的东西越来越多，能说出来的却又越来越少吧。因为想倾诉的事物夹杂着个人看法，而我不可避免地惧怕它们的幼稚和不完美被指出来。所以写一篇东西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不停地去说服自己把这些色彩不明亮的，藏着的想法给拿出来。

我总是贪恋各种各样鲜亮的颜色，明黄，浅粉，天空蓝还有雨后青草上的翠绿。喜欢看画面鲜艳的印象派油画，笔触在画布上生动而鲜艳，就如同下一秒就要随着画面里的小溪和稻田流出来了。最喜欢的是田园，山丘，还有带有一抹粉色余晖的天空。我贪心地想如果每天都能见到这样明丽的画面就好了。若没有这些视觉上的美妙，如果能有嗅觉上的灵动我也会很知足。就如同走在雨后的街上，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雨滴和泥土还有尚未枯萎的青草的味道。这让我想到那深蓝色涌着黑色云盘旋着黑色山的傍晚天空，那些掉在水洼里开始腐烂了的木棉花，那些沿着车站广告牌边缘慢慢如珠帘般低落的水滴。我无论如何都绕不出这些记忆，它们总是会在心里骚动着，而这种无人分享的孤独感又会很快地席卷而来。人总是向往热闹的——至少我是，餐桌上相互斗嘴，成群结队地走在街上，或是忙里偷闲的聚在一起聊聊天都能让我开心着。这些时刻都色彩明亮，有着硬朗的形状总带有一丝新鲜感，回想的时候往往还带有当初的亲切感。

但日子往往不是这样灵动的，常常会有那些灰蒙蒙的，线条柔和边界模糊的日子。就像是给生活拍了张照片后把对比度调低，灰度调高，亮度调低一般。有时候要学会自己走路的时候欣赏掉在手套上的形状完美的雪花，被在图书馆被鞋子发出的嘎吱声逗笑，或是把灯照出来的影子当成跟着自己的坏人然后吓自己一跳。这些无聊的或开心或伤心的事情，其实都是要放在心里的。就算把它们像今天这样，短暂地拿出来，之后也总有一天要藏回去的。它们像是有自己的一个橱柜，如果听者愿意听，它们就会被拿出来配上一些语调平缓的故事一起讲出来。而它们往往会被关在橱柜里，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无聊的小事，而且都无聊的很一样。而且它们要给更紧急的，更重要的事情腾位置。比如当下马上要交的作业，比如马上要考的考试，还有比如那些有点不切实际的梦想。每天都要快马加鞭的把任务做完，做完任务后便再也没有经历去想这些小事，也更不可能从它们里面找到什么乐趣了。但时间久了，总觉得自己如同浮在水面的落叶，红色是心里的那股躁动，但是脚下没根只能任流水带我四处漫无目的的漂浮。日子好像过的很匆忙，可是回头看时脚步都已经被大雪覆盖了。往往以为自己想好了想要做的事情，或是想遇见的人，但静下来时却又不知道这些只是随波逐流还是追随内心。这样一个躁动而充满力量的年纪，因为各种不确定性而变得有些迷茫。就像是大雾天气里走在路上找不到路口，起床看着还没亮的天在漆黑的房间里摸索台灯的开关，凌晨两点踩着满地落叶抵抗着打在脸上的雨一般无奈。

我到底应不应该去看那夜空里的弯月，到底应不应该去捡那片恰巧掉在我身上的枫叶，又到底应不应该去遗憾今年没有拍到家门口的黄银杏叶。哪怕夜空里的月亮不是圆满的，它至少也是月亮啊。如果不去追求一些可能成功的事情，或许连星星也看不到吧。而那片恰巧掉在身上的枫叶，真的应该夹在书中等来年吗。人和人的偶遇，大概就像是这枫叶一样吧。恰巧遇到，如果正好在回屋的路上，留作纪念也好。而若在匆匆赶路，便是将这落叶放在它本该归宿的土里，相遇的惊喜不能被道别的遗憾遮盖。没拍到的银杏叶，明年春天又会发芽，夏天又会茂盛，秋天又会变成灿烂的金黄色，那时候再拍也不迟。虽然不擅长用文字把想法具体地描述出来，但这些画面大概也能帮我多少传达些什么。

这篇文章是听着毛不易的《一程山路》写的。“青石板留着谁的梦啊 / 一场秋雨，又落一地花 / 旅人匆匆地赶路啊 / 走四季，访人家“。今天偶然翻到四年前已经私密了的朋友圈，评论区就像是初中同学群聊。随着时间的推移，大概有很多话不敢说，也不想说了吧。那些天真的想法，直白的话，认真的因为开心而分享的事情，大概像花一样被一场又一场的秋雨打落了，藏进雪里了。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那些摆在橱柜里的小事都不会被拿出来端详，给本就很普通的生活加上一笔灰色的温柔。而我们旅人一样匆匆，走的这么快。就这么一年一年的，在灰蒙蒙的世界里匆匆着走过，青石板上梦的痕迹或许是找不到了。

但还是要去看那些鲜艳明亮的颜色啊，天空总会是透亮的，哪怕走在雪地里也能想象到来年树下的荫凉。那些灰而温柔的日子，也如同这篇在期末前忍不住要写出来的文章一样，仔细找找，也许能找到一盏亮着橙黄色温暖的光的台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