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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小白下了飞机，将近11个小时的飞机，睡的昏天暗地，想到落地之后还要转车，3个小时才能到读书的地方，就心烦起来，回住的地方还要打扫房间，更是心烦，好在穆小白是个乐观的人，到了机场吃饭的地方狼吞虎咽起来就忘掉了这些烦心的事情。

吃完，等车，坐车，睡觉，拖着巨大的行李，到家，打扫卫生，超市买菜，做饭，竟然就又到了晚上。一件事接着一件事连续不停的做下来，累得不想喘气，终于躺了下来，居然倒不困了。从来不觉得倒时差事件是个事儿的，现在居然失眠，可也不想起来打开电脑玩游戏，再说家里无线网络还没弄，也没法干什么。

两眼盯着天花板。

27岁了。就快过年了，28了。学画学了快二十年了，从小学到高中，到北京，到意大利。终于快毕业回国了，却还是什么方向都没有。像这纯白的天花板，没有焦点，苍白没有意义。

想起半年前，前男友一直逼着他做决定，因为他就快毕业了，催着穆小白去他的城市工作，一起生活。

“你到底决定了没有？”最后一次视频通话的时候，他严肃的问穆小白。

“决定什么啊？”

“我们未来啊？你到底打算怎么规划？你快回国了，咱们异地两年了，你回国了是打算来找我吗？还是怎么样？”

“我没想过啊，但是肯定是先回家吧，具体该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回了国再考虑吧。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嘛。”

“穆小白，我和你在一起两年多了，现在谁还会谈异地恋？难道先谈三年异国，再来几年异地？我马上三十岁了，我陪着你异地玩吗？你每天都说活在当下，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我每天都在怀疑你到底爱不爱我？我不是说我一定要一个结果，但是至少这段感情要有个目的吧？要有个希望吧？不然两年多，我们见面的次数掰着一只手就数的出来，盼星星盼月亮的盼到你毕业了，你跟我说你要回家？那我到底算什么？我浪费两年多的时间在干嘛？既然我这么可有可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难道我的时间就不算时间？”

“那你让我现在怎么想，回了国具体的情况什么样我都不知道，再说回国了，虽然是异地，可是也没有很远不是吗，两个来小时的车程而已。”

“你从来没有想过以后，想过未来吗？”

“想过啊，当然想过。”穆小白被指责的莫名有些委屈。

“是的，只是我感受不到你的未来的画面里有我的样子。或许你只是为了自己一个人在国外不孤单，找个肯陪你聊天度过孤独时日的人。可这样对我不公平。我需要的不仅仅是这些，我不想只做个和你互相慰藉的人而已，我要的是肯相互付出的朝着一个方向努力的两个人，而不是南辕北辙的两个陌生人。”

穆小白看着手机屏幕，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啊，凭什么要别人等，等什么呢，自己都不知道，能等来什么。“别逼着我做决定……现在做什么决定都是错的。”

“也许只是我对你来说是错了的人。你太自私了，穆小白，咱们先分开吧。也许有一天你能找到一个值得你为他付出心力的人，也许找不到，但是我知道那个人肯定不是我。那不如早点结束的好，我不想再被浪费了。”

穆小白从床上翻起身来，摸出那个在北京捡到的钥匙扣，手指摩擦着那个金灿灿的东京塔。你是谁？谁在东京塔上许下的愿望和誓言？必定是因为爱吧。可是你付出了多少换来了这样的伤心欲绝失魂落魄？有人说爱情在相遇的那一瞬间就达到了巅峰，以后无论再如何的缱绻缠绵，也无非都是在走下坡路了，是这样吗？那我自己到底有没有真的爱过谁……或许前任说的都对，我无非是太过于自私，只爱自己吧，我只想听有人跟自己说说生活里的琐事，让自己感觉没那么孤单罢了，我几时真的为他人着想过，想过他人的感受呢？太孤独了，身边有再多的同学，再多的朋友，再多的亲人，也还是孤独，排遣不了的孤独，哪怕前任每天在视频通话里聊的再多，也还是孤独。

你呢？穆小白盯着钥匙扣出神。想必你现在也孤独吧？也许相爱是真的感觉不到孤独……

就在这时候自己的微信响了。是前任。

“到了吧？”

“嗯。到了，刚收拾好。”两人虽然分手了，不咸不淡的还是有些联络。

“嗯，累吗？”

“还好，有点睡不着。”

“为什么呀？毕业的事吗？什么时候毕业？”

“顺利的话，春节前后吧，就差不多了。”

“最近好不好呀？”

穆小白手里还拿着那个钥匙扣，便把这个事情跟前任讲了一遍。“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那个胖子怎么都看着眼熟的样子，想不起哪里见过了。”

“你一定是被人下了蛊了吧，穆小白居然会对陌生人的生活感兴趣，不过是某个感情失意的矫情的人吧，大街上比比皆是啊！分手的时候你都没有关心过我到底过的怎么样，对陌生人倒是异常的上心呢！”

“哈哈，我也不知道，着了魔了吧。”穆小白被说的一阵心烦，是啊，自己在干嘛，捡了别人的弃物就算了，翻来覆去的看也算了，居然也跟着矫情至此。想着便厌恶的把钥匙扣扔在一边的桌子上，赌气的连看也不看它。

“小白，我想你了。”

“哦……”穆小白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

“咱们和好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我也不强求了。也许你说的对，活在当下过一天开心一天挺好的。”

“……”

“你考虑考虑？”

“还是算了吧……你之前说过的话我想过了。确实是对你，对任何人都不公平，我可能还不能把全心全意的爱一个人当成我生活的目的……虽然现在我也不知道我生活的目标在哪里。只是，有你在的时候，虽然暖和些，可是其实独自一人的孤独感并没有减少……”

“好吧，我懂了。”

“朋友？”

“嗯，朋友。早点休息吧。”

穆小白锁上手机。他又伤了前任一次。

或许每个人都孤独。这种孤独就像一片汪洋大海，当你发现身边有一根孤零零摇曳着的救命稻草的时候，你一定回拼了命的不顾一切的抓住它，管不得它是不是不牢靠，脆弱的一扯就断了。当大家都是溺水的人的时候，互相拉扯，只会沉溺的更加快速吧……

穆小白关了灯，平躺在床上，瞪大着小小的眼睛，盯着漆黑一片的虚空。感觉自己真的像一个即将溺水的人，可是他既不想抓住临时救命稻草，也不想拉扯身边的同样溺水的人，他知道唯一的出路是在一片漆黑的虚无里，认准一个方向，拼了命的往前游，只要按着一个不变的方向，不停的不停的往前游，就一定可以上岸。他心里都知道，只是他还不敢就这样游下去……万一游到最后也游不到岸边呢，万一看似游的是直线，可实际上偏离了航向一直在绕圈呢，万一上了岸，却是一座永远都无法逃离的孤岛呢？那又该怎么办？

漂浮在一片死寂黑暗的水面上，穆小白眼睁睁看着自己正在一寸一寸的被淹没，被漆黑的水面逐渐的吞噬……

猛地穆小白从床上翻起身来，双手撑着膝盖，沉默着，借着窗外的月光，找到桌上的钥匙扣，东京塔左下角的半树樱花，还是开的灿烂，沉默的静静盛放着。他把钥匙扣收回了书包口袋里。把那张印着绿花的餐巾纸，夹在了自己没看完的那本《一个人的好天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