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厂守夜人(7)
对小王来说,未来的生活总是朦朦胧胧的,带着某种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的预感。
他对邻居家那些年轻夫妇的生活了如指掌,因为,和母亲经常聊天轻而易举就获知我周围的大部分信息。尤其是年龄相仿者,尤其引人注目,结婚离婚,工作情况,私下的爱好,有啥专长通通获知,他又能言善道,什么事情都往细致里究。
尽管他有些偏执,某些事情理解误差很大,但作为经验教训,总是牢牢记在心里。
但别人的事情总能有个身外事的理智,轮到自己婚姻大事,却水雾一头,想着想着,越来越觉得糊涂。他解决这种事情想不通的办法就是忙碌。
一会儿洗衣服、一会儿跑去和妈妈煮饭、一会儿扫地、一会儿又抹桌子,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这么忙着,时间打发了,事情想不想得通跟自己无关似的。
他不喜欢看书,虽然也知道很多人生道理,但那不是来自于书,而是来自于各种非书的渠道。比如收音机。
海燕的来访,几乎没有干扰到他的生活。只是多了些想头,此时,想着如何把这些想头慢慢消磨掉。
“我应该为此激动?确乎有点可笑。”他想,“有些无缘无故,我觉得这女人似乎想男人想疯了,就这么走来看了,难道我是一个货物?你嫁不出去跟我有啥关系,我一个人活着挺好,就这一点而言,这女的就不怎么知道怕丑,这样的女人好么?我也见过一些女人,一点也不怕丑的,什么话都乱说,真觉得没啥修养。”
这会儿小王已经躺在自己的硬板床上,倚着一床被子,双手交叉扣着脑袋。
“这也许不是一件坏事,我对她的背景缺乏了解,这么瞎想估计属于无端揣测,人家一个姑娘家亲自前来相看,这要多大的勇气,况且自己也是个各方面条件的破落户,承别人看得上眼,或者说,承人家相信别人把自己传的神乎其神,是那么一个值得一看的男人,这就给足了自己面子了,哪有恶意揣测别人的道理。”
这么想着,说来也怪,体内便澎起一种说不上来的奇异的情绪,只觉得身体很热,但其实也说不上有什么温度,绝非身体发热,而是一种感觉上的热度在持续升腾,这是一种新鲜的情绪体验,他想到了热恋这个词,但这当然不是热恋,而是升了些温度的恋情,就这么简单地会个面,说几句话,这热度就开始活动开了,就像一种自我的紊乱似的。
妈的,好奇怪。
晚上晚饭的时候,小王的亲姐姐来了,带着自己不足一岁的女儿。
姐姐嫁了个好人家,一位矿区里的副主任,每年的油水很足,这从他们夫妇的衣着上就可以看出和家里人明显的差别来。
每次手上都带着很丰厚的礼物,一进门,总是高声叫妈妈,那时候的王妈妈总是见着大晴天一般的高兴,连忙说:“来了,来了,好久没看见我外孙女了,想死姥姥了。”
“听说你们搬了家,啥时候请我们过去喝酒啊?”王妈笑道。
“快了”女婿洪钟似的声量,听上去特别有一种干部的派头“这不还剩一点装修的或没有忙完,等完了,我去干部食堂开几桌,大家聚一聚。”“瞧我这外孙女长的多水灵,乖不乖啊?”姐姐接口说“皮得很,我怕是管不住她。”
“我刚巧碰到堂妹英子,说弟弟相亲了,是这么回事吗?”姐姐忽然说了一句。
小王低头不说话,王妈接住了话,说:“只是看看,见了个面。”
忽然就不知怎么说,她怕说错话,让儿子难堪,可这话头她又很想说上几句:“那姑娘很不错的,是个经得住事的人。”
姐姐瞥了一眼小王,说:“你可好生伺候着那姑娘,你都黄了很多次了,再黄就成老光棍了。”小王说:“你老拿我打趣,好像我故意要黄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