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2-30

上海女子图鉴

因为研究生在上海的缘故，原本对上海毫无感觉的她现在越来越喜欢上海。

这个城市的空间足够富余，出了门满大街都是不认识的人，大家各自奔波；而有的地方，出了门七大姑八大姨，望眼望去似乎都是“亲人”。

这个城市的出行足够方便，地铁四通八达，只要你想走，随时都可以；而有的地方，一天只有有限的几趟班车，还要步行到遥远的村口。

这个城市的文化场所足够多，你可以去图书馆博览群书，可以去博物馆博古观今，可以去猫的天空之城享受小资舒适的短暂时光；而有的地方，没有图书馆，没有博物馆，没有安静的一方小空间，唯一可以算作文化的地方，只有放着过时书本的书店了吧。

这个城市的娱乐场所足够多，KTV，酒吧街数不清；而有的地方，只有村里大爷的二胡，笛子和大妈的秧歌舞；

这个城市的机会足够多，工作的机会，体验新鲜事物的机会，接触有趣的人的机会，各种机会都很多；而有的地方，你甚至五年不回去，它都没什么变化，要是多修了一条宽敞的大路，应该就可以算几年以内的大新闻了吧。

当初离家出门读大学的时候，她去邯郸，第一次坐绿皮火车，第一次吃米线，第一次去KTV，第一次去饭店吃饭，第一次去动物园，第一次去公园，第一次在那么大的理发店剪头发，这些东西前二十年的时间里，她都没有接触过，有的甚至没有听过。那时候她觉得邯郸好大，好美，应有尽有，也好远，并且直到大学三年级，都深深地为自己一个人来到这么远的地方而自豪。

后来她又离开邯郸到上海读研究生，第一次坐高铁，第一次坐地铁，第一次去猫的天空支撑，第一次去音乐节；因为出差的缘故，还去过深圳，广州，大连，广西，很多地方。直到有一天，住了一个当时认为很贵的酒店（当然在现在看来不算什么），那天她失眠了。

那个屋子里有巨大的镜子，巨大的衣柜，巨大的梳妆台；有好看的台灯，好闻的茶叶；有独立的卫生间，有独立的洗澡屋，还可以出热水。这些东西，她都不曾拥有，甚至有的不曾在除电视以外的任何场景中见过。

她的家里没有梳妆台，只有一面小镜子，背面画的是邓丽君；没有学习的台灯，只有一个灯泡；厕所是土坑的，洗澡是要擦的，冬天也是没有自来的热水的，要在烧柴的灶上烧。在北方寒冷的冬天里，家里只有卧室里边有一个小火炉，但因为嫌煤贵，她不回家，爸爸和奶奶一般也是不用的。

那天过后，她更勤奋地努力，努力想留在上海。可是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又岂是那么容易留下来的呢，不过即使不留下了，她也没什么可后悔的。因为本来来的时候也是一无所有，走的时候起码还有残留在脑海的经历和体验。以后有了孩子，孩子起码可以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大，而她的妈妈努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