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山梁那道光(四十)诛心的故事

有公公陪着孩子，她很放心。于是在瑜伽课结束后，又耽搁了二十来分钟的时间听柳青把那件事讲完。

赶到家的时侯，孩子己经睡了，公公板着张脸坐在客厅里，一见她回来就冷冷地说：“照顾不了就给我们带。把这么大点儿的孩子一个人留在屋里算怎么回事？”路曼不亢不卑地回了一句：“我自己生养的孩子我知道怎么带？”“你知道怎么带你把他一个人留家里？”公公怒气冲冲地质问她。

她没有回答，挂好背包以后便去给孩子检查作业。心里想着，或许不久以后她和孩子之间就会形成这种模式的互动一一下午接孩子回来，孩子做作业她做饭，饭后她去瑜伽馆孩子在家学习或者玩。等她下课回来再给孩子检查作业，签字。

公公看她径自去检查孩子作业没吱声，自己也意识到了语气不妥当。便站起身立在原地，尽可能不带情绪地说“航航今晚给我打电话时是带着哭腔的。”他顿了顿又接着说“你锻炼孩子，我没意见。男孩子嘛！但你能不能别那么急，一下子就想让他适应，你说对不对？。”

她虽然己经打定主意静下心来检查作业，但当听到公公说，孩子打电话带哭腔时，她的心还是微微颤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停住手，眼睛怔怔地盯在作业上一动不动。

公公看她不说话，也就不多说了，远远地在她背后说“孩子作业我检查过了，没有错的，你只用签字就行了！”临出门时又语气讪讪地交代了一句“你没事，我走了！”路曼下意识地“哦”了一声。

这一段时间，她的作息己经重新调整正常，每天十点上床，很快就会进入梦乡。

可是今晚却少了点睡意，她竟回想起柳青给她的那个真实的故事:

柳青这次接的是一宗民事案件。她的当事人周姐是一位快要奔四的女人。十多年前孩子上学不省心，她在丈夫的“谆谆”诱导下辞职归家，尽心照顾孩子生活学业的同时也尽力地照顾着丈夫的饮食起居。

刚开始，丈夫还过意不去，总会对她做出的牺牲说些内疚抱歉的话，也出于补偿之意把家中的财政大权悉数交给她，还会尽量抽时间带她出去四处转转。

慢慢地，丈夫把这一切视作理所当然，调侃说他们过的是新旧社会结合的生活。虽然不用织布耕田，但确确实实是男主外女主内的新“牛郎织女”式的生活。她还称赞丈夫幽默富于想像，比喻太过贴切。

再后来，丈夫说和朋友合伙做生意，她也没多想，就把家里存下的钱不知分了多少次交给了丈夫。

有人劝她小心男人有外遇，她也怀疑过跟踪过，但一无所获。男人发现后，笑她闲得慌，并指着十七、八岁的儿子信誓旦旦地说：“就凭你对这个家的全心付出，我也不能对不起你。我要是有那个心，儿子第一个就不会原谅我。况且，我对你咋样儿，你不清楚呀！有外心的人会对老婆这么好吗？”

她想了想，是呀，结婚纪念日、中外的情人节，自己的生日，丈夫确实每次都记着，送的都是很像样的礼物，款也都是她喜欢的类型。这么一分析，连她自己也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但是，意料之外的事总会叫人跌破眼镜。

有一天，男人突然向她提出离婚，理由是做生意赔了钱，不想让她和儿子受委屈，并把那套老掉牙的小二居过到了她和儿子的名下，然后就搬走了。她当时对丈夫还感动得心疼得无以言表，哭得稀里哗啦的。

直到三个月后听到弟媳说起那个男人又结婚的消息。她找上门去，才发现丈夫以他父母的名义在市中心买了一套大三室的新房(恰好，那段时间他父母那边老房拆迁补刚拿了赔款)。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她也不傻，一番哭闹无剂于事，还招来男人嫌弃地骂她“又蠢又懒”。

痛定思痛，她找律师打起了官司。终究是因为以前她太过信任那个男人，所以也没留下什么可以为她挽回损失的证据。柳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为她争得六万多元的家务补偿。

“现在，你说六万元钱好干什么呀？”柳青做了个六的手势，接着说，“一二线城市都不说了，在咱这个三线城市，只够买一个厕所吧？十几年呀，一个女人最好的十几年就这么消耗在家庭里，到头来就这么一点少得可怜的补偿。我想，就是去街头卖菜，这十几年也不止于这么点儿吧？”

“那后来那位周姐干什么了”“能干什么，十几年围着家庭转，早跟社会脱节了。况且己经奔四了，也只能做一些低收入的体力活了”。

路曼跟着柳青深深地叹息，一直都没有褪去的危机感更加深重地压迫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