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贵的智慧——四念处内观密集禅修记
禅修的每一天早晨都是全新的
距离离开四念处禅修的香堂村已有16天之久，转眼就是半个月了。写着这部禅修记，起初 一是希望能够记录这段珍贵的经历；二是希望通过我的分享，让身边的人了解四念处密集禅修，并与其结缘、受益。这半个月期间，几次尝试提笔，又都搁置。一是太想要写好(一定程度的)：要好文笔，要合逻辑，要缕清顺序等等，而时间却不允许；二是杂念太多，心静不下来；三是对比心强，总是拿优秀的人和文章来否定、打压自己。今天，我决意无论如何写下来，一是因为禅修刚刚结束时，许多关心的同修朋友发来消息问候并询问心得，我已答应大家统一分享；二是我了解自己的这种“要好”会变成拖延，我希望可以就此结束拖延；三是希望通过我的分享：让感兴趣的同学更有信心参加；也让不了解的同学，对此有更多的了解。
(一)缘起
“禅修”这个词最初走进我的意识里，是2012年的时候，一位名叫Danny的海归，写了一篇超长的文章，为了拯救广大迷失的年轻人(这篇1.7万字的文章，在24小时内被浏览近15万次)。我那时从没耐心看长篇大论，但因文章太好了，我靠着执着将它啃完，并专门抽了一整晚的时间认真的做了关于“人生目标”的测试题。最后，那个答案击穿我的内心，我几乎崩溃的发现：多年来，拼尽全力的执着，并非源自于一个美丽的梦想。而是多年前的一桩往事，深深的印刻着“不被爱，不被支持，不被要的感受”。我哭了整整一个小时。这次经历之后，有个声音不断地提醒我“停下当时迷茫的脚步，去找寻内心深处的本质和存在”。接着，这位名叫Danny先生从十日禅修回来，又爆出三篇文章，记忆里知道“禅修”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2014年一位居士发心长期开办7日拜忏禅修，我在那个夏天与其结缘。12月我第一次走进神圣的佛学院，进行为期一周的禅修。当时有很多困难，幸运的是，一切都如我所愿。
那次禅修之后，我一心期望能够参加寺院法师开办的7日禅，上交手机，全然学习；也曾加入组团去印度禅修学习的小组。但一切机缘未到，我根本没有这样时间。
直至今年，我决意放弃休假旅行的机会，攒够时间，并从我的一位导师那里再次了解四念处禅修的讯息，密切的关注它的最新消息，最终得到这珍贵的机会。所有的事情都顺顺利利，阻碍到了眼前都一一消散。感恩!!!
(二)必要的解释
禅修究竟是干啥的？
这次我所修习的四念处内观密集禅修，就是世代高僧大德沿传下来的原始佛教的修习方法。是佛陀时期，佛祖释迦摩尼佛修得正果证得智慧的方法，也叫内观禅。简单的说，就是教我们如何保持正念，活在当下，如实关照，不想过去，也不担忧、计划未来。所有的觉受，无论是身体的、内心的、思维的，都要时时保持正念，清楚地觉察一切的现象，并如实观照其升起、持续和消失的过程。看到即观照“看到”，听到即观照“听到”，闻到即观照“闻到”，尝到即观照“尝到”，触到即观照“触到”，思考即观照“思考”，杂念即观照“杂念”，时时刻刻，分分秒秒，最后再回到呼吸的观照上。在修习正念的过程中，了悟无常、苦、无我的智慧。
禅修期间，除了每日必修的行禅、站禅、坐禅及早晚课之外，所有的活动，如醒觉、走步、洗漱、吃饭、休息等，都要时时观照。上交手机，禁止语言交流、眼神交流，禁止阅读，尽量也要减少书写。
我为什么要去禅修？
许多年的自我成长经历告诉我，读再多的书，必须也要亲自坚持练习。了解的越深，越要亲自去体悟。日常中，我所练习最多的，是去觉察自己的念头。如何一念接着一念，尤其是当那些负面情绪升起时。多数时候，我能清清楚楚的知道它在碎碎念些什么，它要把我带去哪里，如果放任我将作何反应。当我“看到”和“听到”时，我就不在情绪中继续反应。“正念”一词三年前我就知道了，美国有一位了不起的心理学教授卡巴金，他创立正念减压疗法，第一次将东方智慧融入西方医疗系统，帮助了许许多多饱受精神和病痛之苦的人。然而关于正念，多年来我未曾彻底领悟其中深意。学习和提升需要上师的引领，这即是我坚持此行的原因。
(三)正念的观照
起初的几天是不容易的。行禅、站禅、坐禅每小时交替一次。规定时间必须保持一个姿势以驯服自己。每日4:30起床，5点进入禅堂开始站禅，懒惰昏沉随之而来，哈欠连天，甚至稍有不慎就会“钓大鱼”。身体的感受也是被无限放大的(一只刚刚孵出的很小很小的苍蝇在胳膊上走来走去，也会以为是一只很大的苍蝇)，尤其是痛的觉受！这些即使在我禅修前早有心理准备，但身在其中，身和心依然无法承受。禅师说，只要有肉身就会痛，但是那个痛并非身体觉得痛的，是你的心觉得痛。知道归知道，痛的时候哪里顾得了！持续不动的姿势使身体的陈疾被调出来修复，各种劳损处疼痛难忍。第一天我几乎崩溃，每一个小时的站禅或坐禅都如同绞刑一般，我在心里大声呼喊那颗叫“小苹果”的报时器快点叫起来。当面对身体痛苦时，内心负面的东西会如泉涌般滚滚而来(陈年的记忆，近期的挂碍，内心的烦躁、愤怒、想动、想逃……)，一个接着一个，一念接着一念。你越是一边忍受，内心却一边对抗，嗔恨心就越是强烈，负面情绪就越是会极大的被调动出来，它在里面慢慢吞噬你的力量。我在修习的过程中，在各种思绪的暗流中，看见自己的内心因种种感受而升起的种种情绪，我第一次意识到那种小小的、不易被察觉的“不舒服”“不高兴”，均来自一些负面感受，它们也接二连三地带出更多的负面情绪，那也是嗔恨心！日常生活中嗔恨心不去除，一个人很难有所作为，因为把太多的时间、精力都消耗在处理关系和问题上。而当你能以智慧和定力认清它，智慧自然来。每一个当下都如实观照，来什么观什么，痛还是痛，不高兴还是不高兴，但是心确清明，你看到它就是它消失的时候。你所看到和感知到的一切，都是心的选择；你所看到和感知到的，也不过只是自然生灭的现象。念头或感受及任何事事物物都不必执着，甚至也不必去分析判断，它们随时升也随时灭。
(四)受与心
第四天开始，禅修进入加强版。所有行禅、站禅、坐禅的时间，从1小时增加至2小时。刚刚适应节奏并小有成就的感受随之消失，随之而来的又是全新的体验！加强版的开始告诉我们，前几天基础版的苦根本就不算什么！由于前3天密集的修习，大多数人负面的情绪和平日里的习性被慢慢去除，定力慢慢发展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各种因喜悦而产生的念头：许多同修在修定苦的同时，对禅修之法产生好感。念头从前几天负面的，转为想要弘法，想要让家人、朋友、乃至身边的人受益。一边禅坐，一边计划着禅修结束后的事情。但是，它们依然是杂念啊！需要如实观照！！！我在加强版的禅坐时，发现原本腰椎的疼痛和腿部麻、胀的感受，无论坐禅多久，都不在升起。这令我意外又惊喜，即使新的(尾椎和左脚一侧的)疼痛相比更加强烈。也因对“自然生灭”(的概念)更加了解，而对禅修更有信心。念头依然一念接着一念，呼——，吸——，它就从(呼吸)间隔的缝隙里钻进来，唯有保持持续观照的状态，才能不受影响。特别要说的是——在观照中，我注意到心的活动，它如何在痛升起并逐步加强的时候，偷偷说服意识想要投机取巧、想要放弃——想出在合理情况下，放弃精进的理由。一次被察觉，就发动第二次，第三次……非常执着，绝不放弃。如果没有一定的定力和精进力是很容易被说服的。（随着修习深入）慢慢地有了一些禅定的感觉——有时很舒服，有时非常清醒敏觉，像隔着什么，一切当下发生的都了了分明，甚至连咳嗽声、水声的振动都深入头部……
(五)降服的心
禅修第二天晚上开示的时候，禅师说：之后有的同学可能会经历“定苦受”。禅师告诫大家一定要坚持过那最后的几分钟，会有很大的收获——将体会到一切痛的消失——“灭”。我听到有收获非常的激动，既好奇“定苦受”为何物，又期待“灭”的现象。心里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坚持、珍惜。过于执着，以至于第二天禅坐时，心噗噗直跳。我在小参时如实汇报禅师，禅师很认真地看着我说：“定苦受不是你想来它就来的，需要一定的定力。” 囧，我从未修习过内观禅，那我应该还早吧！只问耕耘不问收获，回到禅堂继续精进修习。最后一天的自由版本，原本的计划是上午站禅4小时，下午行禅2小时，最后坐禅3小时。我在上午站禅痛到最高点的时候莫名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控制欲，因为极度想要去看到“灭”的过程，我甚至改变身体原本平衡的状态，以人为的方式增加痛的体验。诸行无常，当一个人仍处于自以为是的愚痴状态时，智慧不会升起。下午进入禅堂的一刻我临时改变计划——坐禅5小时。奇怪的是连续数日的密集禅修，我在规定时间内从未出现的问题，在一开始的第一个小时就发生了。我持续忍耐至第二个小时结束的时候，直觉告诉我不要继续忍耐，否则会影响之后禅修。于是我起身解决，又马上进入最后阶段的坐禅中。这一次，我放下之前所有的执着和控制，一心正念观照，终于在第一个小时结束不久，体会到真正的“定苦受”。尾椎的痛从一开始的一个点慢慢集中，放大，然后分解成无数秘密麻麻的点分散在屁股的每一寸，持续不断如煮沸水一般运作，痛至无法形容。一开始，我还能告诉自己：坚持，会很快过去的。到最后，痛至连呼吸都无法观。由于有定力，自己像被锁住，了了分明看到了痛至更痛，没有极点，痛至骨髓，痛至再无杂念……我慢慢开始变得虚弱几乎只有微弱的呼吸。一瞬间，我想起禅堂墙上的一句话“降服心确实是了不起的，心的匆促是难以驯服的，它夺取任何它所喜爱的法，一颗驯服的心带来快乐”。我顿然明白，上午的行为是多么的愚蠢！前一日禅师开示时讲了一个故事：古时印度打仗需驯服大象作为坐骑，起初一只野生的大象先用很粗的绳子拴在很粗的树上，它每日都想要逃跑回到美丽的大自然里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每当它挣脱一次，就伤害套了绳子的脖子一次，久而久之脖子受伤溃烂很痛很痛，于是它慢慢放弃逃跑的念头，直至完全放弃逃跑，安心待在营地。这时驯象师才会解开绳子，训练大象做各种动作，最后这只大象出兵打仗，是会历下汗马功劳的。那一刻，我觉着自己就是那只象，用正念的树和精进力绳子驯服着这颗自以为是的心。最后，我连相信坚持最后几秒的心都彻底放弃，只有默诵《慈心经》《死随念》，陪伴痛之又痛的每分每秒。“忍耐倒向涅槃。” 慢慢地，那个分散的痛开始一点点一点点，从强烈慢慢变弱，从大面积慢慢缩小面积，逐渐向中心汇聚……突然一刻，那个尾椎骨的痛像烟花一样散开，只留下麻麻的感觉和一阵阵清凉。同一瞬间，我整个泪水喷涌出来，心中一个声音“我们无尽的感激佛陀，我们无尽的感激佛法，我们无尽的感激圣僧，我们无尽的感激圣洁的导师，我们无尽的感激父母”……（无尽的感恩，在内心深处回荡……）最后的时间，慈悲心遍满。从同修，到父母，到护法，到护持者，到院内，到住处，到村内，到区内……逐一祝福：愿他们心里没有嗔恨，愿他们心里没有痛苦，愿他们身体没有病痛，愿他们生活快乐，愿他们解脱一切身心的痛苦，所得不失，与业共生……
——“诸行无常，诸行是苦，诸行无我，当我们以智慧认清它时，就不在受痛苦所惑，这是清净之道。”
禅修结束，之前所以体验到的苦、喜、果等一切的感受，全都消失，像一场梦一般。就像我们在这世间——每当一个项目结束，过程中的苦和期待，随着最后项目结束时的成就(或遗憾)一同消逝；每当一个欲求获得满足，就像做梦一样，那个期待已久的梦也就瞬间失去、消散。离开禅修中心，看待事物的心和感受好像都变了，一切都那么顺眼，什么都顺顺利利，这也是“内观智慧禅”禅修的利益所在：净化心中烦恼，消除忧伤，克服悲痛，去除身体的病痛和心理的痛苦等等。
也有的同修体验到法喜，超越世间一切喜的体验；也有同修在禅修期间严重崴伤了脚，在正念和正精进力下亲眼见证身体强大的自愈力，在禅修分享的那一天，她给我看她的脚，整个脚面布满淤青，她告诉我已经一点都不疼了；还有一位这次原本要来禅修，因为人手不够而发心照顾禅师及厨房的阿姨，7年前因绝症而做过肾脏的手术，因结缘而开始休息，现在她的身体恢复的很好，也把在国外工作的女儿带来参加禅修……
随喜大家的修行，也感恩禅师不远万里来大陆引领、教导我们!感恩禅修期间照顾我们食宿及护持我们修习的法工们!愿此分享使有缘人能够结缘并修习此法，从中受益!
SADHU!SADHU!SADHU!（善哉！善哉！善哉！）
（附：禅修后第三周，有人问我：“禅修回来后，最大的变化是什么？” 我说：“一点都不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