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你答应过我
记得你答应过我
文/王梓仲
“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不会让我把你找不见,可你跟随那南归的候鸟飞得那么远。。。拉不住你许下的诺言。。。。"大会议室里,我手机铃声的乍响差点就中断领导滔滔不绝的铿锵之声,慷慨之词,幸好我机敏地挂断了电话!父亲自从拥有手机以来,就给我打过两次电话。一次是心急火燎地催我回去缴纳队上修路的款项,说我拿国家工资理应带个好头!一次是大热天抽水抗旱犯了眩晕症!哎!这个电话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如坐针毡的我,好不客易熬到会议结束,立马回拨了几次电话,每次听到的总是“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咋关机了呢?父亲该不会是摊上了什么麻烦吧?不会吧!好歹前天晚上还通了个5分钟的电话。除了唠些家常,没什么异样啊!"哎!真是急死个人!
还没到放学的点儿,我草草地给我班的一个科任老师作了三言两语的交接,回到寝室浅浅地收拾了一下,一把抓起背包匆匆地飘进梓桐的客车。
记忆里,母亲似乎是若有若无的存在,尽管父亲四处寻疹,八方拜佛,她只是在自己的世界里度过了五十多个懵懂的春秋。父亲的属相是牛,他特别喜欢牛,无论大小,无论花色。耕田犁地,他只拿木条吆喝,从未见木条落在牛的身上。这些年没让父亲养牛,他总是把田间地头的杂草背回来给那些养牛的人家。父亲老是说牛的命生来就苦,不能把人的各种情绪强加在牛身上,牛的一生似乎都与父亲有关。
偏房的门大开着,我上气还没缓过下气,便扯高嗓门对着里屋狂喊了几声,父亲没有应我。来不及放下挎包,我走进灶屋,慌乱地用手摸了摸灶台,冰凉冰凉的!我悬着的心开始跳起舞来!一把推开后门,仍调高音量歇斯底里不停地猛喊,偶然间竟发现父亲抱着一捆柴禾从后山上左摇右晃地顺着崎岖不平的山路往回赶,嘴里也有了“嗯嗯嗯嗯"地连声应和!
“我嗓子都吼破了,你咋就不吭一声呢?哪怕就一声!"我气不打一处来,心里倒是踏实了!
“你不晓得我耳朵背了好些年了?他妈的!"父亲顿住了脚,只憨憨地对着我笑。
我三步并作两步赶在父亲跟前欲接过他扛在肩头的柴禾,他却一把将我推开,伛着腰耸了耸肩膀,自个儿喘着粗气向着家的方向!
父亲生气了?不会吧!嘴上犯了嘀咕,心里开始慌了!
父亲接过我递过去的茶杯,“咕咕,咕咕"的几大口。我拍掉父亲身上的柴沫尘泥,父亲只是冲着我笑。他这笑让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似的,痒得我也只有笑的份儿。
“还笑?说,老实说,电话为什么关机?″我轻轻地牵起父亲笑得正灿烂的两个酒窝,父亲装着“哎哟哎哟"地哼哼唧唧起来,像犯了错误似的低了低嗓门:“手机不是没电吗?"
“没电?把手机拿出来我看看!那么巧,天下的巧事都让你遇上了?"
“老都老了,居然撒谎都不会!"
父亲沉默不语,只呆呆地在一旁听着我的数落!
“我不关机,你会回来吗?"父亲的这句话像是憋了一个世纪,掷地有声,不绝于耳。
是啊!我早已忘记了我的承诺,忘记了曾答应过父亲:“每逢周末,若无特别重要的事,都要回老家的!"可我一而再再而三地食言了!我自觉理亏,便向父亲身边挪了挪,紧紧地斜靠在父亲的肩头!父亲也不再争辩,只津津有味地“叭嗒叭嗒"吸起他那陪了他一辈子寂寞的旱烟来。看着那缭绕在父亲头上的烟雾,闻着那令人发呛的旱烟味,我的心里竟悄然地生出几许莫名的惆怅和悲哀!
我从父亲的兜里掏出手机,开了机,把那首父亲并不太懂的这几句歌词“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不会让我把你找不见。。。。。″设置成了铃声,而我手机的铃声也换成了《常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