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戒学堂】深情最是故土

这个夏天，注定和一切“旧”做纠缠——故人、往事、旧时光。我说了不写故事，虽然好多情绪在心里想要喷涌而出。依旧不写，就随意聊聊吧。

现在写文章没那么频繁了，似乎我也渐渐学会了珍爱自己的羽毛，尽量每一字每一句都付诸努力，以真诚灌溉之。不再热衷于投稿、增粉，甚至更加远离原本就不喜欢的套路和刻意的修辞。寡淡如水，水，却是尝遍酸甜苦辣后最本真之所需。

前几日，打电话回去给爸妈，我说我过几天安顿好各种事务就回老家去。“时间太短，跑来跑去时间都耗在路上了……”爸妈说，时间太短，不能住十天半月的，不如今年夏天就不回。“你们不愿过来，我若不回去，人家还以为你们是孤寡老人呢”，终于，我把爸妈逗笑了。

那天，四姨也在。四姨是我妈的堂姐，七十多了，两个表姐外嫁，虽都离得不远，但都自顾不暇。如今姨和姨父依然守着几亩薄田度日。妈说四姨腿疼不能劳作，便去乡下接来小住几日。姨接电话，说：“伶俐，你几时回来？你这个没用的四姨，知道人家对自己的好，放在心里，嘴笨不会说。四姨用了你不少钱，心里过意不去......”想着四姨的境遇和她苍老的模样，我心头一酸，忍不住泪下。“四姨你见外了，回去几次去看望您和姨父，是我们做晚辈的本分，以后只要我回去了，就去看您......”四姨又说，“姨倒是欢喜你来，就是家里破破烂烂，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四姨，您多虑了。我也是农村长大的孩子，小时候还经常去你家吃饭呢……”

故乡的人，好客热情。我记得二妈在世时，我每次回去一起吃饭时，她总帮我不停夹菜，每个菜都要我尝尝，哥哥姐姐们劝也劝不住，我只好埋头不停地吃。只是如今，故人不在，连中风多年的二伯，如今又添恶疾，再见面的地点也会是医院。下一次，还能见吗？

故乡的人，淳朴坚韧。两年前去远在陕西的堂姨家小坐，那也是我第一次去看她。七十多岁，腿脚不便的姨父正在烈日炎炎的瓦房顶上修补，姨的家里一眼望去没有一件值钱的东西，每一个物件，都历经岁月的磨砺，显得破败不堪。听说姨原有一个贴心女儿，出嫁没多久就病逝了；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开车翻车致残，瘫痪在床，妻子带着孩子出走了；另一个儿子嗜赌，欠下高额债务四处藏躲，久无消息。那天中午，堂姨撑着伞，在四十度的高温炙烤下步行十余里，赶去大姨家，为了和我们父女仨多聊几句......如今，姨父已经去世，不知堂姨如何度日？

故乡的人，朴实自然。我有一个患精神病的堂嫂，比我只大十多岁。犯病时干尽蠢事，正常时也不大合群，好在乡下人淳朴，邻里乡亲总包容着她。每次我回去，她都会把家里的土豆、黄豆、花生之类的装上一大袋要我拿回家，又去地里把还没长足的黄瓜、茄子、辣椒之类的摘下来给我。“我住很远，带不走”。她又去翻箱倒柜，找出几十元零钱，要给我做车费......

故乡的人，善良可亲。那年夏天高温炙烤，村里的水井几近枯竭，全村人吃水成了问题。又因乡村唯一的车道在维修无法行走，我找了一台摩托车打算第二天回乡下去看三伯。永远忘不了那天中午，门铃响起，打开门，三伯站在门口，全身衣服湿透......古稀老人拎着鸡蛋和剥好的花生米，“听说你回来了，老家没有水吃饭困难，不能行车进不去，我就赶来看看你......”，原来，三伯走了十几里的路，然后才等到一辆公交车进城。我转过身，拭泪。三伯赶紧补充说，原本进城也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的。吃过饭，百般留不住，家里还养着猪，要人管。“过年寄猪肉给你”，三伯走时说。“我，不能要，您养猪不容易......”三伯笑了，“我还能劳动，别总拿钱给我，你们挣钱也不容易。我也没什么给你，猪肉每家分一点，以后我可能也养不动了。”于是，我的泪又来了。三妈胃癌去世快十年了，三伯一个人学着做饭，凑合度日。每次见面，都对我说：“伶俐，一定要让孩子好好读书，有钱没钱其次，才华重要！”

前几天打电话回去，我已经和爸妈交代了这次的行程：一天往返去乡下看望三伯和舅舅、堂姨，去爷爷奶奶、大伯大妈、三妈的坟前看看，以及看看从小见我长大的乡里乡亲；一天往返去陕西看大姨、堂姨；一天往返去市里看二伯；一天约兄弟姐妹们一起聚聚，其余满打满算的两天，就留在家里陪父母......老爸说要去机场接我，我说不用啦，航班不一定准点，我自己回更方便。老妈说准备好午饭等我，我说我买早班，早上九点多降落，自己出租车回家才十点多，我们一起准备午餐。

水是故乡甜，月是故乡明。游子千里梦，依依桑梓情。我的故乡，我的亲人们啊！谁言寸草心 ，报得三春晖？！

【十年之约第6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