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岛之南:偶遇箭镇的乡愁
有一天,当你费劲千般力气从他乡回到了故乡,想治愈那让你夜不能寐的乡愁时,你也许会发现乡愁早已在远方生了根。此时,吾乡和他乡的界限对你来说已不再重要。无论在哪里,你都会思念另一个地方。也许,在你背起行囊走向远方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乡愁那一生的如影随形。
——题记
新西兰的美不分四季。蓝天碧海,芳草白云,寂静小镇,雪山温泉,......不论你喜欢哪一种类型,总有一处能让你来了就不愿离开。那年的复活节,学校放了十天长假,小伙伴们终于可以实施期待已久的南岛之行。我们从惠灵顿乘船到对岸的小镇皮克顿(Picton),再乘大巴沿西海岸一路南下,经小城格雷茅斯(Greymouth)到皇后镇。
我们五个比较佛性的小伙伴组成了平均年龄只有三十二岁的“老年组”,一路上不论在哪儿,都坚持只玩半天,下午就窝在YHA(青年旅社)吃着新煮的海鲜,喝着红酒,打牌聊天。另外六个年龄稍长一些的,反而组成了“青年组”,每天从早跑到晚。在皇后镇,我们停留了四天。前三天,青年组蹦极、跳伞,我们老年组则坐缆车爬皇冠峰,坐百年游轮游瓦卡蒂普湖(Lake Wakatipu),唯一大家一起行动的就是徒步弗朗兹•约瑟夫冰川(Fronz Josef Glacier)。
需要临时开路才能行走的冰川 在湖上漂了一百多年蒸汽游轮一个陌生的地方最初吸引人的可能是风景,但如果爱上那里或者记住那里,多半是因为人或事。南岛之行,让我过去十年仍不能释怀的,不是海鲜红酒、不是冰川雪山,而是一次计划外的偶遇。皇后镇停留的最后一天,由于挑战冰川后的疲惫,几个佛性的小伙伴放弃了原来的计划,选择周边慢游。箭镇,这个在我们计划中原本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小镇,就这样进入了大家的视野。
后来,百度了一下才发现,箭镇还是小有名气的。虽说新西兰四季皆美,但对于喜欢色彩的人,仲秋四月的箭镇无疑是最迷人的。每年的这个季节,都会有很多游客来箭镇欣赏五彩林。从皇后镇乘公交车,我们不到半小时就来到了箭河边的这个小镇。虽说是旅游旺季,但并没有想象的人山人海。无论在哪里都能感受到安宁,这是新西兰最让人心怡的地方。我们沿着五彩的林荫路,慢慢的走着,偶尔与三五游客擦肩。
乘马车游箭镇的游客沿着指示牌,我们来到了箭镇最特别的一个地方,对华人尤其如此。那就是已经成了国家公园的“箭镇华人村”。十九世纪六十年代,箭河发现了黄金,淘金热由此而起。从那时起,一共约有8000多华人来到箭镇,其中大多数是广东人。淘金的生活,比想象的要残酷。华人要付出更多劳动,却只能获得很少的报酬。从华人村破旧的房屋,就能看到他们当时的地位。
修复过的华人房屋 华人房屋内部 华人房屋只能在山上角落里修建支撑大多数淘金者的信念只有一个,就是赚钱回家。然而,很多人到死都没有赚够一张船票的钱。华人村有个牌子,记录了一件悲伤的往事。1902年,在华人慈善互助组织的帮助下,箭镇的华人终于雇得起一条船了。然而,这次回家的却不是活着的人,是499具先人的遗体。“代马依风,狐死首丘”,人又何尝不是!谁都没想到,活着的人费尽力气想了却的前人的乡愁,最终还是葬在了海里。这条船并没有按计划驶到香港,中途触礁沉入了大海。
记录了这段历史的标牌从华人村出来,走回箭镇街头,道路两侧依然红艳的五彩林,却更加渲染了我心中的悲戚。十年过去了,回想新西兰,总是绕不过箭镇。想到箭镇,必然会想到那让人刻骨铭心的乡愁。乡愁,就像是简友Cai尧溪村阿彩(原谅我不会加链接)笔下的梦,就像她梦里牵挂的故人和梦醒后无言的酸楚。这个无比悲伤的故事值得铭记,积贫积弱、民生多艰的历史其实并不久远,我们仍需自强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