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五回 成帝欲立飞燕为后 刘辅谏止论为鬼薪｜大汉雄风｜通鉴演

汉成帝鸿嘉四年，公元前17年，秋季，勃海、清河、信都河水泛滥成灾，淹没三十一个县、邑，冲毁官亭、民房四万余所。平陵人李寻上奏说：“治理大河的人总想找到九河故道治理河水泛滥。现今可以趁着大河决口，暂时不堵塞决口，以观察水的走势。要想让黄河有固定的水道，应当让它自己逐渐形成河川，再沿河川挑出河床的沙土，然后按照上天的意愿加以规划治理，必能取得成功，而且所用财力、人力少。”于是治理大河就停下来，不堵塞黄河决口。朝臣屡次提出灾区百姓处境悲惨，成帝派使者安置赈济灾区百姓。

广汉人郑躬的党羽日益增多，人众将近万人，攻掠四个县，州郡也镇压不住。冬季，朝廷任命河东都尉赵护为广汉太守，征发广汉郡及蜀郡兵共三万人，攻击郑躬。有贼人互相捕捉斩杀以求免罪。不到一个月，叛乱平息。朝廷擢升赵护为执金吾，赐黄金百斤。

这一年，平阿侯王谭去世。成帝后悔当初不用王谭，使他没有担任辅政大臣就去世了，于是再次任用成都侯王商，让他以特进身份主管城门兵，设置幕府，使他与将军同样有举荐官吏的权力。

魏郡人杜邺，当时官职为郎，一向与车骑将军王音要好，见王音从前与平阿侯有嫌隙，就劝王音说：“亲人之间不应该疏远，谁能没有点怨恨呢？从前秦景公拥有千乘之国却容不下自己的同母胞弟，《春秋》因此讥刺他。周公、召公则不然，忠心相辅，大义相扶，尊重对方，不因自己德高望重而独享国家的荣宠，又不因自己年长而专权，将国家从陕地划开分别管理，共同辅弼天子而不疑，因此内无遗憾怨恨的嫌隙，外无遭受抨击侮辱的羞耻，同享上天的福佑、同负高名的原因，就在于此吧。我看成都侯王商以特进的身份主管城门兵，皇上还下诏使他一如五府有举荐官吏的职权，这是说明圣上一定要对他格外宠信。将军应该禀承顺从圣上的旨意，加倍改变过去的做法，每件政事每个奏章，都当与王商磋商。只要发自内心的至诚，则谁又会不高兴呢！”王音非常赞许他的看法，从此与成都侯王商亲密。两人都很看重杜邺。

汉成帝永始元年，公元前16年，正月二十二日，太官冰室发生火灾，二十七日，戾后陵园南门发生火灾。

成帝想立赵飞燕为皇后，但皇太后嫌她出身太微贱，从中阻拦。太后姐姐的儿子淳于长任侍中，多次往来于东宫，为成帝和太后传话沟通。一年多后，太后旨意允许。四月十五日，成帝先封赵飞燕的父亲赵临为成阳侯。谏大夫、河间人刘辅上书说：“往昔武王、周公承顺天地，因而有白鱼入王舟、火焰变乌鸦的祥瑞，但君臣仍然心怀恭敬和恐惧，动色相戒。何况现在正处末世，没有太子降生的福气，却屡次遭受上天降威震怒的变异呢！虽然日夜自责检讨，改过易行，敬畏天命，念祖宗大业，选有德家族，从中挑选窈窕淑女，以承奉宗庙，顺从神灵之心，满足天下人的期望，然而要想有生子生孙的福气，仍然恐怕太晚！陛下现在放纵情欲，迷恋卑贱之女，想让这样的女子作天下之母，既不畏于天，又不愧于人，陛下真是迷惑大了！俚语说：‘腐木不可以为柱，人婢不可以为主。’上天和百姓都不赞成的事情，必然有祸而无福，这是街市小民和路人都懂得的道理，朝廷却没有人肯说一句话，我为此痛心，不敢不冒死劝谏。”奏章上去后，成帝派侍御史逮捕了刘辅，囚禁在宫廷秘密监狱里，群臣都不知道他被捕的原因。当时，左将军辛庆忌、右将军廉褒、光禄勋琅邪人师丹、太中大夫谷永都上书说：“我们看到刘辅从前以县令的身份求见陛下，被陛下擢升为谏大夫，这说明他具有合圣意的卓异的见识，所以才能够被提拔到这样的地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却突然被逮捕关进秘密监狱。我们愚昧地认为，刘辅有幸为皇族宗亲之一，位列谏臣。他新近才从下面的县邑来到，不懂朝廷规矩，独自触犯了陛下的忌讳，不足以深加追究。若是小罪，陛下还是应该隐忍一下；如有大罪，就应公开揭露，让司法官吏去查办，使大家都知道他的罪恶。现在天心不悦，屡降灾异，水旱迭至。正处在应该施恩宽容，广求建议，褒奖直言，使臣下尽言的时候，却对谏诤之臣施以惨痛激烈的处罚，使群臣震惊，丧失尽忠直言之心。假如刘辅不是因直言获罪，罪名又不公布，那么就不能使天下家喻户晓。刘辅是同姓近臣，本因直言而获显达，从管理亲族、培养忠良的意义上说，实在不该把他幽禁在宫廷监狱。公卿及以下官员，见陛下很快地擢升任用刘辅，又迅速加以摧折，人人怀有恐惧之心，精气顿销，锐气减弱，不敢为国尽忠直言了。这就不能显示出陛下具有虞舜倾听直谏的贤德，也不能推广美好的道德风范。我们深深为崐此痛心，希望陛下留意考察！”成帝于是把刘辅转移到共工狱，减免死罪，判处做三年苦工的“鬼薪”徒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