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难立:以婚姻换自由,可能吗?
1
三十岁,我结婚了。先生是通过相亲认识的,我们家乡人。
图片摄于领证当天那晚在上海地铁上,妹妹感叹道,“姐,我觉得你越来越走大众路线了。” 我理解她的意思,她认为我越发满足母亲对我的期待,回到家乡,并嫁个本地人。
妹妹的这句话至此埋进我心,令我甚至有些不安。领证后的第二个夜晚,我从默默掉泪到嚎啕大哭。至今还没告诉我先生那晚我为什么而哭。
是啊,哪来的不安与难过呢?
2
我放弃“反抗”了吗?我“认命”了吗?
我出生在南方的小城镇。对家乡的认识就是,这个地方太过传统、腐朽。人们大多文化程度低、商人气味太浓(所以我立志以后一定不经商)。重男轻女观念根深蒂固,例如,每个家庭没有生出个男孩绝不罢休;女孩最好的出路就是嫁个好夫婿(一般“好”的定义就是“有钱”);女方承担所有的家务,男方恨不得有人喂饭到他嘴边。
“逃离家乡到外地(国)去读书生活,绝不找本地人做自己的丈夫”,这成为我从小的愿望。读书成为走出这困境的解决之道,我一直这么坚定的认为。因此,我选择到北方读本科,并出国读研。回国后到上海工作,即使经济上勉强到了半独立的程度(母亲偶尔救济我,可能由于她这一举动,我花起钱来更是肆无忌惮),但还是呈上升趋势(今明年有望达到年薪20w)。
图片摄于西班牙徒步期间本可以继续这种还算自由的生活,每周二是文艺日,有时艺术展,有时在书店待至晚上,开始拉丁舞课;每周日宅家,一顿早午餐后大扫除,而后长跑;其他工作日,还会挑个晚上去游泳,实在没活动会选择加班(享受一个人在公司的时光,不知道是什么癖好)。最常吃的食物是面包,再配上一杯咖啡,便乐不思蜀。
3
我和先生开玩笑,“以后你要养我了”。这是真的,也可能不是真的。
2020年新春一过,我与家人商量,准备读博,接下来一年(半)内脱产申请或考核。这是那晚大哭后想到的解决方案,读个博士走学术路似乎意味着我还与自由(思想自由或精神自由)为伍。
为什么放弃小时候的愿望,为什么回到命运设定的模式?其中的缘由我仍没想明白,即便有点零星想法,目前还没有能力准确清晰的表达出来。
项飚(牛津大学人类学院研究员)在一次访谈中提出“要认命不认输”的观点。
“要认命,就是你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做这样一个工作,不要把这个东西看作是要逃避、要超越的东西,而是要把这个东西充分拥抱住,看清楚,为什么你出生的家庭会是这样?你究竟为什么是做这样的东西?然后,你不要超越它而去,而是把住它、改善它。不认输,就是不要放弃自己的努力。”
以上或许是一种解释。往后我将深入了解这片我出生的土地,去验证它。
于我,这会不会更像场交易,我与母亲之间的,亦或是我与先生的。他们同意我追求职业梦想(这一梦想是为了达到思想独立且自由?),并给予经济支持(而我陷入“经济不独立”境况),另一方面,我接受婚姻,并且先生是母亲能够在与朋友下午茶时大肆谈论的类型。
4
三十岁了,古人称“三十而立”,我的生活与工作状态却推倒在重建。
所以我说“三十难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