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狐
阿娘,我上山去啦,你就在家歇着,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少女脆生生的声音传来。
“洛儿,咳咳~你小心点,不要走太远。”屋内一个眉眼温润的布衣妇人嘱咐道。
“嗯!阿娘,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了!”少女眉眼有七八分似那温润妇人,但因为少女正值青春年岁,眉眼里的那份灵气令人心生欢喜。但如果稍微仔细点看少女的眼瞳,会发现她的双眼眸色不一致,一只黑色,另一只偏碧色。这异色眸给少女带来丝丝妖冶之感,但少女偏圆润的鹅蛋脸上漾着两个浅浅的梨涡,那丝妖冶之色被灵气压下。少女像是隐在山间的山灵,见她就有种泉水滴落在石上炸开的清爽净透之感。
苏落家其实离山不远,她和母亲俩人住在村边。她从未去问过母亲:“父亲是谁,在哪儿,为何不和我们一起?”她怕见到一向温柔的母亲再露出她和母亲被赶到村边住那天母亲脸上那悲戚的神色。没错,她们被村民赶到村边住,若不是村长护着她们,估计早就被赶到村外了。在无妄天灾的面前无能为力的人民只好信奉神迹。即使他们这个村子偏僻无比,神可能根本不能聆听到他们的祈求,他们也信奉着。随便来个神棍便可哄得村民说苏洛天生异瞳是不详之人。
苏洛母亲身子不好,几乎算是天天需要用药吊着。在这偏僻的小村庄是寻不到一个像样的医馆的,只有个不算特别靠谱的老郎中。苏洛觉得母亲并不是这里的人,母亲识文断字,还懂些医术,药都是自己给自己开的,开出来了的药材,让隔壁的猎户帮忙打猎时带些下来。等到苏洛大些了便可以上山寻药了。
苏洛今天上山也是去寻一味药,她一路向山上寻去,却在一个溪边的大石头上望见了一个穿的破破烂烂的红发黑眸的少年。苏洛走近望见少年身上有伤,靠在石边。她小心翼翼的走近,见这少年是天生笑唇,嘴角是微微翘着的。
“你怎么了,怎么倒在这里?我帮你包扎一下吧”许是苏洛因异瞳的原因,少有人亲近,一见到个伤者便心生不忍。她从自己的竹篓里找到采到的药,给少年干净利落的包扎好。苏洛常给隔壁的猎户包扎,所以手法娴熟。
“你不怕我吗,我可是红发,不怕我是不详之人,或者是妖?”少年笑着问。
“不怕呀!你看,我的眼睛颜色也不一样,我也被说成是不祥之人,所以生来异于常人的人并不一定是坏人,更不是什么不祥之人。”苏洛笑着答道。脸上的梨涡若隐若现。
“是啊!这世上妖魔鬼怪都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腐朽的人心。你可真有意思!”少年的笑声像是从胸腔发出来的,让靠近给他包扎的苏洛都仿佛能感受到他的愉悦。不知为什么苏洛第一次因为一个人的笑红了一张脸。
少年带苏洛找到了她要的草药,少年告诉苏洛其实他是因为一头红发被周围的人所迫害,才惹得这一身伤。少年叫胡尧,他要苏洛记着他的名字。少年不知道这个名字自此刻进了苏洛心里,一刻就是一世。
此后苏洛每次上山都会遇到胡尧,胡尧陪着苏洛漫山遍野的跑。
“南有灵山,山有灵狐。世间百病,狐丹愈之。若得此狐,千金购之…”这是不知什么时候传唱起的歌谣。当今皇帝病重药石难医,悬赏重金猎狐。苏洛住的村子就在这座山旁,来猎狐的人多了,村里的客栈茶摊开起来了。但大多数人都是无功而返。
苏洛依然常去山上寻药,但胡尧近些时候却出现的少了。再遇到时,胡尧背着一大篓草药给苏洛告诉她:“最近山上陷阱多,少到山上来。”苏洛允了,让胡尧也注意些,也不要到山上来。胡尧笑着应了。
这天雨大,苏洛母亲的病严重了,要煎药却缺一味药材,苏洛只得去山上寻。雨势颇大,苏洛寻到了那味药,却因雨大山石话滚下林子,醒来时已在家中却盲了。母亲说是一个红发少年送她回来的,还给她煎了药。苏洛知道是胡尧。
苏洛在盲了的日子里坐在屋外,望不见阳光却能感受到阳光撒在脸上的温柔,听觉也敏感了不少。她知道胡尧每天都会来,但却变得寡言。
这天胡尧问她:“你可想治好眼睛?世人说灵狐狐丹可治百病,殊不知这狐丹需要灵狐自愿奉上…”
“不,不用了,这样也挺好的。啊~这阳光真暖和,你说是不是…”苏洛心里好像知道了她不愿去捅破的东西正在被胡尧慢慢撕开。
“苏洛,我是只狐妖。我呀,愿意把内丹给你,它能治好你的眼睛,还能让异色瞳消失。这样你就可以去更多地方,去看大河山川,去看云海翻腾,看塞外雪景。我会陪你一起的,别怕,好吗?我们会有很久很久的时间在一起。”胡尧用极尽温柔的声音对苏洛说着。
苏洛的眼睛好了,而且变得与常人无异。村子里的人也不再对她们有敌意。但是苏洛依然和母亲住在村边。皇帝病逝,贤德太子继位,自此海清河晏。
苏洛长得越发出挑,又没了异色瞳,提亲的人快要踏破了她家的门槛,但她始终未曾许给谁。苏洛身边多了只红色小狐狸,那狐狸只与苏洛亲近,而那灵狐传说慢慢被人淡忘了。
母亲去世后,苏洛便带着名为“胡尧”的小狐狸离开了村子,没人知道她们去了哪里。许是去看这人间万般绝色,千种风情去了。
“胡尧,你可知其实我也是半妖,我的异色瞳来自父亲。所以第一眼我便知晓你是只狐妖,只是又如何呢…胡尧,我等着你。等你等到我不能等的时候,等你化形后再看一遍这山水之色,可好!”
念狐 念狐念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