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清秀的时光 | 骊歌（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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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在奶奶家吃完饭，夕夕与林美丽就回学校了。

整个下午夕夕都有些魂不守舍，一下午都不知怎么过去的。有太多疑惑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有警车？妈妈和卉卉会怎么样？特别是卉卉为什么会哭，她是不是要离开了？

尤其最后一个问题，直到此时，夕夕才意识到她原来是会离开的啊。这么真实的现实，在这之前，他怎么一点都没认识到呢。甚至好像从来都没想过。所以，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显而易见的事实，如梦初醒的认识，一下让他六神无主，手足无措。

下午放学后，回到家里，院子里屋里空荡荡的。过了一会儿，妈妈终于回来了，却是一个人，神情显得十分疲惫。

林美丽赶紧去拉住妈妈的手，眼睛不住地往门外看，问道：“妈，卉卉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卉卉，她走了。”妈妈说完这句，好像陷入了沉思，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她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啊！”林美丽着急地问，甚至都要哭出来了。

“唉，为什么？”妈妈叹了口气，“她也有自己的家啊，有爸爸妈妈，兄弟姐妹，终归要回家的啊……”

“哦，那她是回家了吗？”林美丽想着说，“为什么有警车，是要坐警车回家吗？”

“是啊，她家里人来接的。”妈妈更显疲惫，“至于警车的事，那是大人间的事，你们小孩子不懂，也不要问。”

“哦。”林美丽看到妈妈似乎严厉起来，便不敢继续问，只是最后还是忍不住再次确认，“卉卉姐，她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不知道，也许……”妈妈想着说，已经很疲惫，“唉，谁知道呢？”

林美丽赶紧把妈妈扶进屋，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她真的离开了，夕夕想，这个事实更真切了。想到以后的日子里，再也不会有她了，他心里开始变的慌乱，想抓住什么，或理清楚什么，却终究不能。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仍旧每天上学，放学，吃饭，睡觉，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可他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总觉得好像缺了什么，做什么都很机械，就连平常最感兴趣的，仿佛也失去了往日的兴趣。

甚至，各门各派的大佬围追堵截他，要挑战他，他也不再在意，只说：“来吧，来吧……”

这种感觉，他从来不曾有过。他意识到那是因为她，因为她的离开，可是为什么呢？

就像那个事实，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终归是要离开的啊，可是她离不离开，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她的离开与他的慌乱，有什么直接关系？这才是他最大的疑惑，却怎么想也想不清楚。

终于，当他回过神来，再次关注周围的世界，却发现她好像一直还在，从不曾离开过一样。清晨早读的小木桌旁，中午放学后的厨房里，晚上电视机前；去拔草的麦田里，去摘瓜的瓜地里，午后的日月岛上，月夜下的广场上：到处都是她，她的身影，她的声音，她的眼神，她的歌声，她的一颦一笑……

每当想起，便觉从不曾离开。

可想起最多的，为什么偏偏却是他吼她的情形，她耷拉着眼睛噘着嘴不说话的情形？

看着她那留在笔记本上的娟秀字体，夕夕不住地想，他从不曾想过，自己的世界里会突然出现一个人，然后又突然离开消失。彼此互不相干的两个人，两个世界，竟会在某个时间点相遇，然后又分开。原来，人生还可以这样，真是……，又让人无奈啊。

可是，真的能恢复如初，像不曾相遇那样吗？

有时，他也会想，后来的她怎样了呢？这样一段人生，对她又意味着什么呢？

终于，他隐隐觉得，也许自己搞清楚了这些，也就成长了，也就长大了吧……

可是不管他有没有长大，日子都如流水般悄悄流淌，夏天很快就来了。

她走时什么都没来得及带，只穿了那套林妈妈买的运动服，就连夕夕送她的那本笔记本也没带走。

打开笔记本，旧本子上是她抄的歌词，邓丽君，杨钰莹，《还珠格格》，《情深深雨蒙蒙》。新本子就是夕夕刚送她的，海天相接的地方一叶随波逐流的帆船，封面上只有一个单词：memory。

里面却只有两首歌，正是他们最近看的电视剧里的，那个雨夜她曾唱过的，直到如今，他才清楚那些歌词：

……

有你是春天，离开是寒夜，

我远远看着你垂泪，

伸手却触碰不到你的脸；

天上有流云，地上有彩蝶，

我遥遥望着你笑开了眉，

其实我早已飞到你身边。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走，

我今生不配同时拥有；

挽留了明月，挽不住风，

最美的承诺，就是你回眸。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走，

我为了爱你决定不走；

盼到了春天，留住了风，

夜才刚亮起，梦已重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