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罗华的决斗(五)

2017-10-06  本文已影响77人  e282256515ce

八、巴黎最古老的冰窖

应该承认,我是先看到下面这幅Léon Leymonnerye在1864年创作的素描,再看到地籍图的。画下方的注释为“别弗尔河畔在巴黎建立的第一所冰窖”。我当时没有觉得这幅画有什么重要性:它没有背景,没有地点,如何通过它知道冰窖所在的地方呢?

别弗尔河畔在巴黎建立的第一所冰窖,作者Léon Leymonnerye

直到我在1845年的地籍图上发现那一方一圆的建筑标志时,我才重新找回这幅画。路边,一方一圆的建筑,方形建筑一边略微有点倾斜以合乎路的走向,巴黎第一所冰窖,1877年巴黎地图上同一个位置的冰窖标识——所有的拼块都拼在一起,严丝合缝。这必然就是那所冰窖,前面的道路就是冰窖道;而地籍图上那一方一圆的标识,所代表的正是这巴黎最古老的冰窖。

在寻找冰窖的过程中,我还找到了一些其他有关的图片。下面这张我觉得颇可一观。这是法国画家Sigismond Himely的版画,题为“在冰窖看见的风景(Vue prise de la Glacière)”。创作年代不详,不过我们知道Sigismond Himely生于1801年,死于1872年。

在冰窖看见的风景,作者Sigismond Himely

画面近处似乎是一所路边的小酒馆。我不知道Himely的创作风格是否写实,所以不知道这酒馆是否真有所本。但是画面远处的风景的确符合从冰窖朝北眺望巴黎城的实际情况:画面右边是几座风车磨房(我们记得在1811年的地籍图上,鹌鹑丘上的确有几座风车),画面中心偏右,远方的高大建筑是硝盐厂医院(Hôpital de la Salpêtrière,也即《悲惨世界》第二部《戈尔博师爷》一章中提到的“妇女救济院”);画面中心树木的右边树叶底下的穹顶是圣宠谷教堂(Val-de-Grâce);树木的左边树叶底下的那座建筑则是巴黎天文台(Observatoire de Paris)。后两者可以在第五节的1877年地图的局部找到。别弗尔河就从画面右下的河谷中流过。这幅画可以让我们体会一下当年伽罗华决斗地大约的风貌。

九、1832年5月30日的早上

让我们想象一下这天早上的情形。

下面这幅由Eustache Hérisson绘制,1834年出版的巴黎地图局部上,标出了城中的几个相关地点:1为Lourcine路上Faultrier医生的医疗院,我们合理地假定伽罗华此时住在这里。2为Cochin医院。3为保健院便门。4为小让蒂伊便门,图上的标注是Lourcine便门,因为它靠近Lourcine路;巴黎的便门往往有多个名称,这同一个便门还有一个容易理解的名字:冰窖便门。5为意大利便门,也即前文说的枫丹白露便门。

1834年Hérisson巴黎地图局部

伽罗华沿着Lourcine路向西,左拐向南上了冰窖路,取道小让蒂伊便门出城。此时巴黎的城墙是大革命前刚建成的包税人城墙(Mur des Fermiers généraux),唯一的作用是方便收税。所谓便门,就是税卡。

小让蒂伊便门

出了便门,走在冰窖道上。左边是别弗尔河,死活两条河道在入城的地方靠得很近。说是河流,也可以说成是水沟。他在城里就住在这河边上,河水因附近工坊的排污,散发着下水道的臭气。走到这里,河水渐渐清澈起来。

别弗尔河入城处,左边为死河,右边为活河。摄于19世纪末

河水是从家乡Bourg-la-Reine那里流来的。这条路他很熟,从巴黎回Bourg-la-Reine,也是走的同一条路。不过他再也回不去了。

出门还没有半个钟头,就快到了冰窖。大路下面的河谷中长满了青草,其间有几处冰窖池塘。因为是快到夏天的缘故,池塘里的水不多。再望得远些,可以看见鹌鹑丘上的几架风车,一动也不动。

他和对手约好,在最靠近冰窖的那个池塘边决斗。那里离开镇中心几百米,附近没什么建筑,行人稀少,正是合适的地方。

他离开了高处的路,向冰窖池塘边的草地走去,渐渐看清等在那里的对手,还有见证人。在场的人数并不多。他的对手不愿声张此事,也逼迫他不许向其他人透露决斗的消息。

没有什么太多的话。拿起手枪,装好火药,塞入铅弹。双方背对背分别向前走十余步,回过身来互相瞄准。

十九世纪的手枪决斗

他举枪瞄着对面的身影。因为眼睛近视,在这个距离上已看不太清对手的脸。这样也好,他们曾经是朋友。他知道他曾经的朋友是个神枪手,这场决斗的结局早已注定。

十、今日

这是现在和第五节中1877年巴黎地图局部差不多范围的谷歌地图:

巴黎局部地图

1为Faultier医生的医疗院的位置,现在为Broca路94/96号位置,原建筑已不存。2为Cochin医院;因后来吸收了附近的医院,地盘扩大不少,伽罗华时代的建筑已不存。3、4、5分别为保健院便门,小让蒂伊便门和意大利便门的位置;这些便门的建筑都已不存。6、7为最南边的冰窖池塘和冰窖的位置。8为蒙苏里公园。伽罗华时代城外的冰窖道,在蒙苏里公园东边的这一段,现在叫Mouchez海军准将路(Rue de l'Amiral Mouchez),以纪念原巴黎天文台台长Ernest Mouchez。再往北一直到城里的这段,则至今仍叫冰窖路。

1860年小让蒂伊被划归巴黎城区,从此冰窖生意缴税按照城里高得多的税率收。加上工业制冰的发明和普及,冰窖业慢慢地从人们的生活中消失。

出于公共卫生考虑,从十九世纪末开始,别弗尔河在巴黎城内的部分被逐渐覆盖,成为下水道的一部分。浅滩和池塘被填平,上面铺起道路造起楼房。河水在地底静静地流淌,从地面看不出一点痕迹。

可是土地毕竟记住了些什么。1925年,最南边的那个冰窖池塘被填平。因为长期淹水的缘故,这里的地基不稳,无法建造高楼。开发商把这里造成了由两三层楼房组成的别墅区,区内的路都由植物来命名:紫藤路(Rue des Glycines),兰花路(Rue des Orchidées),含羞草广场(Square des Mimosas)……如今这里叫鲜花城(Cité florale)。

卫星图。大红圈内为鲜花城,也即1877年地图中池塘所在地,小红圈为当年冰窖的位置

参考文献

[1] Maryse Verfaillie, Et au dessous coule la Bièvre, http://cafe-geo.net/et-au-dessous-coule-la-biev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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