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穿着喇叭裤混江湖的男子，后来叫老爸

文/魏嘉慧

听我老妈说，小时候我被滚水烫伤住院，我爸蹲在医院门口抱头痛哭，并发誓不管我以后学好学坏，他都不会责怪我。

上学时候顽皮，被老师告状后，我爸和我妈常常一起把我堵在墙角胖揍。

因为被烫伤时候年纪太小，蹲在墙角痛哭的男人和他说出的那句话属于长大后被反复描述才存在于记忆里。

所以和事无巨细关注我的老爸对比，我不相信那个场景真的存在过。

出生的时候，因为早产，我被装进保温箱待了好久。初为人父的男子好奇得盯着我看一会，跑去和我妈说，那个孩子她在哭呢。

那时候他烫着发，穿着喇叭裤，家里有录音机，常去混录像厅和卡拉OK。我猜那时他也一定很会跳霹雳舞。

他也一定还没做好准备，就被迫迎接了他传说中上辈子的小情人。

他手足无措又百感交集，为新来到这世上的小小的人写日记，描写她的小手小脚小模样。

记忆里的小时候。

我总被他抗在肩上或骑在他脖子上，手舞足蹈得把他的脑袋当方向盘，大喊着，大笑着。说朝左走，朝右走。前面有障碍物的时候，我总是很紧张，生怕指挥不当，老爸就扛着我上了墙。

小小的我。山一样强壮的老爸。

他才是我童年时候的多啦A梦。我说爸爸，我想要佳佳乐，他嗖得一下就能变出来。大苹果，棒冰，各种各样的小玩具，老爸好像拥有一个神奇的口袋，里面装得都是他的小女儿想要的。

我们住在山青水秀的小镇上，简单而又普通的三口之家。

对于我的记忆来说，童年的快乐在于看老爸修理家里各种设备时，我也忙碌得在他百宝盒一样的工具箱里摸这个玩那个。

童年的快乐在于老爸给我买小马甲，花裙子，小衬衫，把我穿成洋娃娃。小镇上的人都很喜欢我，抢着抱我逗我带我玩。

童年的快乐在于用拼音看完各种童话故事，然后在爸妈带我去上班下班买菜的路上，口齿不清的一路讲给他们听。

我磕磕碰碰的童年，摔破膝盖，压掉指甲盖，磕破脑袋，脚无数次被夹进自行车。我一边哭着喊疼，一边笑着长大。

随着我的长大，曾经穿喇叭裤行走江湖的男子变成了每天守护小女儿的慈祥老爸。

有些事情看起来普通又应该。

父爱很质朴，它像土，土得掉渣。

几年如一日的努力只为给你的成长提供更好的保障。

父爱很高贵，它像金，金碧辉煌。

因为他最大的梦想，就是你能幸福。哪怕生活艰难险阻，你笑了他就满足了。

从18岁到28岁，这十年间，我和老爸每年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18岁之前，他每天努力的为他的小女儿积攒成长基金，18岁到28岁，他努力着为他的小女儿积攒嫁妆。

大一时候回家，我和老爸说，我要努力奋斗，以后给你买豪车买大房子让你贻享天年。

转眼十年了，我还是他的那个一有委屈就哭着回家找爸妈的小女儿，没有大的成就，每年连假期在家的日子都屈指可数，我曾经对他的承诺都没有实现。

尽管这样，他还是在我每一次离家时，偷偷为我把鞋子擦得一尘不染，并在我露出惊喜表情时候，脸上的喜悦和开心不可抑制。

你想喝饮料，他去给你买最大瓶。你想吃零食，他去给你买一大包。你想吃某道菜，他系个围裙亲自下厨。你想要什么，他都给你挑最大最好的。

她28岁了，回到家，他还是让自己一辈子的老伴去给他的小女儿做饭洗锅，洗衣服洗袜子。都到了要嫁人的岁数了，她还是他心里珍宝一样的小女儿。

这个小女儿，让他告别青春，从少年步入中年，从不成熟到学会承担责任。他人生的大部分时光都只为她。他小心翼翼呵护她，尽力张开双臂护他安好。

他30岁时候，她5岁。为了每日接送她去幼儿园，他起早贪黑，逐渐忘了录像厅，麻将馆，吃喝玩乐。

他35岁的时候，她10岁。为了给发烧生病的她买棒冰，大冬天裹着军大衣跑遍了小城的每个角落。

他40岁时候，她15岁。因为叛逆不好好读书，他揍了她。她哭的时候他努力克制着心里的难过。

他43岁的时候，她18岁。他把她送去千里之外的城市读书。炎热的夏日，七层高的宿舍，他上上下下的为她安顿行李被褥。离开的时候，一转身，他就满脸泪水，他不敢回头。

他48岁的时候，她23岁。为了开导她的情感问题，他穿着工作服，在大冬天的冰天雪地里打电话苦口婆心和她说了半个多小时。

他51岁的时候，她26岁。她开始慢慢懂事了。她会给他主动打电话了，她会常回家去看看，逢年过节知道给父母买点礼物了。可是他心里有点落寞。他还希望她是需要他保护的，永远长不大的小公主。

他知道，不久的有一天，他要亲手把他的小女儿交到另外一个男人手上了。

他和自己说，如果那个男人会像他一样把小女儿捧在手心，放在心尖，他一定不会像大学送她走时候那样泪流千行。

曾经有人说，父母心在儿女上，儿女心在石头上。我不以为然。我会骄傲的说，我很爱我的爸妈，我的心也在他们身上。

那时候，我以为自己很早熟很懂事。却在回首的时候发现，那些年我只有任性，我只知道我认为，所以我忽略他们的想法，大声和他们争执。我没有为他们做出什么好，但却连体谅和珍惜都没有做好。

有一日，我发现我老爸在街上看到什么有意思的就会很入神，入神得都忘了周围的环境。那是第一次，我觉得他老了。

又有一日回家，我突然发现他的白发一下子有了好多，我的鼻头有点酸涩。

所以看见他仍然胃口很好的吃肉，和泰迪狗七七玩得不亦乐乎，跑起来还没那么费事的时候，我真的好开心。

我老爸，没有从语言上告诉过我，要努力，要真诚，要善良。但是他的一言一行，他的朴实，他的踏实，在年年岁岁中，深深的影响着我。

虽然他有时候也脾气暴躁的和我老妈吵架，虽然他有时候也会特别懒，洗衣做饭啥都让我妈做，虽然他死要面子，做错事也不承认。

这辈子他并没有那么如意，没有大富大贵，但他也没有给过我任何过多的压力，他尽力把给我的一切都给我。我考了什么样的大学，做了什么样的工作，去了哪个城市，交了怎样的男朋友，他都没有太多干涉过。他只希望我能生活得快乐，拥有幸福。

对他来说，这些就足够了。

这个父亲节，我要和我老爸说，我爱你，谢谢你守护我长大。等你七十岁，八十岁，九十岁，我也只叫你老爸。

这样就好像我还小，你也没有老。

永远年轻的你，和你永远的唯一的小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