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3故事节 | 丧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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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偶

文|上弦月4285

1

我和燕子是在一次老乡会上认识的。燕子和我年纪相仿，所以我们特别聊得来，加上燕子家离我住的地方近，所以，我们就互留了联系方式。

遗憾的是，燕子告诉我她丈夫半年前在一场车祸中去世了，现在她一个人带着孩子。听了她的话，同情之外，我又有点疑惑，在一线城市，一个人带着孩子压力是很大，他们是怎么维持下来的呢？所以，我小心翼翼地问她现在从事什么工作。她说她目前还没有正当工作，只是偶尔在超市等地方做兼职，正准备找一份养得活自己和孩子的稳定工作。

一个失去了主心骨的家庭，没有固定的生活来源，坐吃山空，可以想象，燕子的压力该有多大。我对她的怜悯又增加了一份，也为他们将来的生活担忧起来。

饭桌上有很多老乡，不好细问燕子的具体状况，所以就跟着大家聊了一些轻松的话题，不再聊燕子的具体生活。

老乡会之后，我经常关注燕子的朋友圈，不仅出于对弱者的怜悯，更是发自内心为这位老乡担忧。燕子朋友圈里除了和儿子周末出去游玩拍的照片之外，都是一些对生活的忧虑之言。每次看完她的朋友圈，我都会觉得格外沉重，不由自主地轻声叹气。

我第一次私下约燕子出来是在老乡会一个月之后的周六。周五晚上我就问了燕子周六是否有空，因为我自己周末打扫卫生就不太清闲，心想燕子可能和我差不多，所以先确认燕子的时间安排。还好，燕子很乐意周六跟我见面。

我们在附近一个公园见面，我带了女儿欣欣，燕子带了儿子乐乐。我和燕子在棕榈树下静坐，两个孩子年纪相仿，一见面就玩得很开心，他们在旁边的草地上玩闹，朝霞般的年龄，尽是欢乐，没有一丝忧伤。

看着无忧无虑的孩子们，我的目光不自觉地就收回到身边的燕子身上。燕子也正幸福地看着两个玩闹的孩子，完全看不出她是一个被生活摧残了的女人。

“最近在忙些什么，工作找得怎么样了？”我尽量用平淡的口吻问道。

“在一家超市做收银的工作。一个月三千块钱，勉强维持日常的开支。“她苦笑着说。

“那你们现在住的房子是租的还是之前买的？“我无法相信，三千块能维持他们两人一个月的生活，更何况，乐乐已经上学了。

“租的啊，这里房价这么高，哪买得起呢？”

我心里也这样想着，我和老公在S市已经打拼了八年了，目前还是租房户。

“有想过再找一个吗？”在我看来，她能力有限，如果不回老家，唯一解决目前困境的办法就是再找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

“想过啊，怎么没想过？我男人去世之后，我们母子俩生活过得寂寞又拮据。还好，我申请到了住房补贴了。”她像是发现了新鲜事物的孩子一样，看着我的眼睛欢快地说道。不过，很快这一丝欢快就消失了。“我上次参加老乡聚会，其实就是想再认识一位老家的人，毕竟老乡之间很多事会方便一些。”

我“哦”了一声，心里很清楚上一次她老乡聚会的结果。一丝打搅了她找对象的愧疚感涌上了心头。

“虽然没有认识到合适的对象，不过，认识了你我也很开心了。总算没有白参加。”她倒显得不十分在意。

“有想过回老家发展吗？”在我看来，回老家会比死守S市要好得多，毕竟亲人都在老家，还能照应到她。

“想过啊。年轻的时候就想过，但那时总是不甘心，如今生活被逼到这个份上，也就时常想着回老家的事。但是我和乐乐的户口都在这边，真要回去，也会有很多麻烦，乐乐上学这件事就挺麻烦的。”

那一天下午，我们聊了很久。话题都是关于现实生活上的事，也会涉及到未来，但很少，毕竟我们能想到的未来，都太迷茫虚无了。

丧偶（图片来自搜狗）

2

那次私下约会之后，我和燕子不仅见面频繁了，平时用软件聊天也多了。我也渐渐有了给燕子介绍对象的打算，毕竟内心对第一次老乡聚会占用了燕子太多时间，妨碍了她找对象的事还有些耿耿于怀。我想，换了任何人，对于这种小概率成功的事件，我都不会有愧疚，但对于燕子，我却坦然不起来。

我第一次给燕子介绍的对象是一位离异了的朋友，名字叫张成。张成为人很好，脾气也不错。虽然张成第一段婚姻是失败的，但我相信他和燕子能友好相处，而且他也不在意燕子有孩子。

我安排了她俩在一家普通的餐厅吃饭，为了能让燕子安心和张成约会，我主动提出把乐乐接到我家里来和欣欣玩。但燕子说不用，说乐乐一个人在家待惯了，不会有事。我看到燕子坚定的眼神，便不再坚持。

晚上十一点多，我思忖着他俩约会应该已经结束了，便发微信消息给燕子，燕子回了一句“挺好的。”我看不出这句话的意思，不知道是可以继续发展下去的意思呢，还是说人不错，有待查看的意思。于是，我又发了微信消息给张成，张成回了一个困惑的表情过来。我没明白张成的意思，便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张成跟我说，他大概十点的时候送燕子到了她家楼下，她住在二楼，他看到阳台上晒了男人的衣服，而且从窗子里投射出了一个高大的男人的身影，他觉得燕子有男人。

听了张成的话，我感到很惊讶。我从一开始就得知燕子丈夫车祸去世了，从来没听她说过新近有交到男友。我肯定地对张成说：“不可能啊，那衣服有可能是燕子以前老公的，估计是拿出来晒霉。身影有可能是燕子的儿子乐乐的，灯光将影子投到窗户上，孩子的身影显得很大也是有可能的。”

张成发了一个白眼的表情过来。过了很长时间才发了一段文字过来：”你说的晒霉其实是不大可能的，因为我只看到一套男人的衣服，而且，我特意留意了一下，确实是一套，从里到外的。这个事，我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张成委婉地拒绝了我介绍的对象燕子。他的话也确实让我产生了疑问，从一开始，我都是听燕子说她没有男人，从来没去她家里看过。但是，她的眼神，她的表情都在给我传达一个信息，燕子没有向我撒谎。我决定搞清楚这个事情。

过了几天，我找了个借口，说要去燕子家里拜访一下。燕子欣然同意，高兴地叫我把欣欣带上，中午一起在她家里吃饭。

3

这一天很快就到了，那一天也刚好是周六，我平时上班，只有周末才有时间，所以和燕子见面的时间大多是在周末。我带着欣欣来到了燕子的楼下，这是一栋老旧的农民房。我从楼下看燕子跟我说的那个二楼，阳台上确实挂了男人的衣服，也确实是从里到外完整的一套。我疑惑地想，“难道燕子的男人去世之后，她没有将他最后换洗的这套衣服收起来吗？”带着这些疑惑，我又仔细观察了一遍，很快就否定了前面的推断。因为，衣服很明显是新洗的，虽然没有滴水，但洗衣机搅过的痕迹非常明显，衣服是没有干透的那种比原本颜色偏深一点的颜色。

带着满腹的狐疑，我按下了燕子家的门铃，大铁门很快就打开了，我带着欣欣上楼了。我刚上到一楼楼梯的拐角，就看到燕子满脸微笑地在门口迎接我和欣欣。走到门口，我准备脱鞋换燕子家门口摆放整齐的拖鞋，那一瞬间，我愣住了，因为我看到门口的鞋架上摆了多双男人的鞋子，拖鞋、运动鞋、帆布鞋一应俱全。

见我发愣，燕子叹息地说道：“看到我男人的鞋子，很奇怪吧？”我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其实也没什么，我男人去后，我总是无法相信他已经去了，所以他的东西我都没有收起来，衣服也还经常给他洗，有些时候，我还能看见他在这个屋子里走动。我这么说，你不会怕吧？”

我后背确实透出了一丝丝的凉意，但表面却极力装出一副轻松的表情。

燕子很快就给我倒了茶，给欣欣倒了一杯橙汁。做完这些之后，她就表示要去楼下买菜，让我自己坐一会。我说没关系，燕子就下楼了。

燕子下楼后，我参观了一下燕子的房子。这是一套标准的一室一厅的农民房改装成的两室一厅，虽然房子的总体面积不大，但相对于只有两个人的燕子和乐乐，房子还是很宽敞的。

突然，我看到其中一个房间的电脑桌上摆放了一只烟灰缸，而烟灰缸里未清除干净的烟头和烟灰显得非常新鲜，完全不像是存放半年之久的样子。我跑到厅里，一边装着和乐乐欣欣一起玩，一边问乐乐：“乐乐，平时你妈妈出去的时候，都是你一个人在家吗？“

“有时候是我一个人，有时候我爸爸也在。”乐乐不经意说出的话让我出了一身冷汗。

“你爸爸？你是说最近也都是这样的吗？”

“是啊。上个星期我妈妈晚上有事，就是我爸爸陪我的。”

上个星期？那不就是燕子和张成约会的那个星期吗？我隐隐感觉自己的认知出了点问题，一时语塞，竟不知道接下来该问乐乐什么。

乐乐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小思阿姨，我希望你不要给我妈妈介绍男朋友了，我爸爸会不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