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人间留不住|浮沉自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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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两泮山

等我死了，请把我埋在向阳坡上吧，人间太冷，我想多晒晒太阳。——丹彤

寒风瑟瑟，吹到人脸上像被大巴掌扇过，耳光扇得多了，脸也就僵了。僵硬的嘴角有些阖不上，口舌发干，用力咽一口唾沫，感觉五脏六腑好像恢复些暖意。

大地被冻得很硬，脚踩在上面，寒气从底下渗透上来。被捆绑的双手长期暴露在外面，早已冻得没有知觉，总想把手脚塞到哪里暖一暖，哪怕能有一刻也好。

丹彤已经不记得自己这样走了多少天了，可她依然很害怕。她向来是个胆小的人，总是在没完没了地怕，她怕得太多了，只能胆战心惊地活着每一天。

耳边突然传过来一声划破空气的巨响，丹彤忍不住抖了一下身子。原来缓慢挪动的队伍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慢了下来，一个衣着破烂的人倒在地上，他身边的人只能停止前进，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行动，大家都木然地站在原地。

士兵策马小跑着来到倒地的人身旁，举起长长的鞭子狠抽了几下，地上的人微微抽搐，发不出声，也站不起来。

那士兵跳下马来，骂了几句脏话，解开绑在那人手上的绳索，又把前后的两人捆仔细了，这才拖着那人随手丢弃在路边，重新跳上马，挥舞着鞭子大声呵斥着众人继续前行。

丹彤木然地看着这一切，内心没有任何波澜，这一路上已经看了太多相似的场景。

“她活不成了。”

丹彤耳边突然传来一阵低语。

丹彤没有转头，这一切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怎么，你不信我？”刻意压低的声音变得急切起来。

丹彤转头，看见身侧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直直地盯着她。丹彤忍不住向四周小弧度环顾了一圈，发现这个女人确实在看着自己。她顿了一下，继续木然地低下头，跟着队伍向前走。

“我说的是真的，这寒冬腊月的，她穿这么单薄被扔在野外，没跑出几步就会被冻死。而且我听说这附近还有狼，我估摸着她被狼吃掉的可能性更大。”

似是丹彤抬头的动作鼓励了这个女人，她压低声音继续讲起来。

“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总想着装死就能逃过一劫。没准看到这些兵爷爷在她们倒地后没有捅上一刀，心里还窃喜着。哪成想人家就等着看笑话呢，看这一个个装死的人，满怀希望爬起来，一步一挪，忍饥挨饿地在这荒地上走，一边走一边想着家里的热汤热饭热炉火，结果越走身子越重，又累又饿地每一丝力气了，遇到狼，可不就成了人家送上门的肉了。”

女人说起这段话的时候，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也有几分窃喜。似乎还能听到几分艳羡，丹彤也不太确定。不过这一切有什么打紧的呢，她并没有什么抬头看的想法。

又停了片刻，着女人的声音又幽幽响起：“你说，她现在是不是死透了？”

说完这句，直到日暮，这女人再也没开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