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袭人
花香袭人
文/萧瑶夕
01.
朋友说，花都开了。
我不信，说，这寒风凛冽的天，花怎么会开呢？
朋友笑笑，说，你不信，可以自己去看看啊！
我凝视着朋友那不似说谎的眼睛，才知道，原来，春天真的如她所说，带着满衣的花朵而来，赴一场芳华的宴会。想想，就是美好的，就是欢喜的。
而我，居然很悲哀地，不知道。
为了工作，四处奔波，居然无视了春天的莅临，这样的话，生活是多无趣！错过了一年中最美丽的时刻，忙忙碌碌，倒变成碌碌无为了。我可不要变得那样盲目！
朋友突然拍拍出神的我，手指着窗外，说，快看！她的语气欢喜得像个小孩子。
我看过去。窗外是一抺春绿。
于是，我也欢喜起来！春天，不就是绿色的么？有了这绿，春天，不就来了么？
正欢喜着，朋友说，想去看看么。
我说，我可是辟谷修炼一个月了，你好得让我享用一下你的厨艺吧。
朋友莞尔一笑。不复言语。
饭后，我刚刚从饭菜中抬起头来，尚未顾得上整理自己狼吞虎咽的邋遢容颜，朋友便毫不犹豫地在众目暌暌之下，把我攥走了。
他说，你倒急！便哈哈大笑了。
她依旧像大学那时，为了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可以不顾一切。这就是我所喜欢的她。热烈，洒脱，率真，自由……真希望所有的人都可以在浮华的世间，不忘初心。世界是会变的，人或许也会改变，但是我总觉得，无论是多么狡诈的人，都会在心田上留下一坯净土，种满最纯洁的花朵。我相信。我也宁愿相信。
虽说已经入春，但是冬天的痕迹依旧残留不褪。我和她一起走在小区的道路上，望着四周鳞次栉比的大厦，心中掠过许许失望。失望什么？我也不知道。莫名其妙地失望。小区的绿化很好，但是，纵使这里花开遍地，也已被城市的繁荣束缚了美丽。花应开得自由自在，不应被拘束，显得别扭。
正出神地想，未曾注意到朋友已经离开身旁。忽然，听到朋友的声音，瑶夕，快来！
我转身一看，她正在花丛中，双手攀着一丛浅粉色的杜鹃花，笑靥如花，眼睛里，是心满意足。
朋友说，好看吗？好不容易找到的，多美的花啊！
我说，是啊！
杜鹃花尚未红透，而是半白半红的，好像一个害羞的小孩，涩涩的，却已美得很！草丛中绿叶尚密，却已有了花苞，点点的，是明日花开的希望。我凑了过去，轻轻的，嗅了一朵花的香，幽幽的，甜甜的，花香袭人，心情满足。
碧海蓝天之下，两位早已褪去生命的芳华的女子，却笑得如同豆蔻年华。
或许，只有在春天的怀抱中，尔虞我诈的人们才会返璞归真吧。
02.
他对我说，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很天真的一张英俊的脸。
但是，正是年少清狂的一颗心，哪里愿意为了一片小小的花谷而长久停留，哪里知道人间有味才是清欢。虽然，我知道我的长相并不算出众，我也并不想将爱情的雨露随意泼洒。
我对他的追求置之不理，不管他那骄傲的心是否碎了一地。
他却不放弃，三天两头往我们女生宿舍来来往往。一开始我倒心平气和，但久而久之，室友们的流言蜚语传得难听极了，我也沉不住气了。有一次他来，我还未等他接近，就对他吼道，你不要再来了，我不喜欢你，我不希望我们再把时间浪费了！
时间真的浪费了。不过，不是他浪费在我的身上，而是，我浪费了我自己。
身旁的朋友被吓了一跳，因为我从来没有这么凶过。
我已经有了一个自己喜欢的男生，并且每天都和他成双出往。而面前的这位男子，被伤了心，很失望，便走了，如同凋谢的花。
真的没有再来找过我。
已经与他私自订下终生，谁料他是脚踏两条船的那种人。那天，我正在寝室收拾东西，突然一位气势凶凶的女子冲进来，我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呆住了。
她骂得很难听，你这个臭裱子！居然敢勾引我的男人，要不要脸！几个好友好不容易才把她劝出去。
那时，我才知道，我人生的第一次恋爱失败了，败得很彻底。
委屈极了！
在众人议论纷纷下，我冲出了宿舍。在一块大石头旁，蹲下，哭。身边的花开得好，我的青春却早已凋零。
哭了很久，没有去上课。后来快接近黄昏了，朋友找到我，急急忙忙，说，瑶夕，之前追求你的那个男生，听说了这件事，就去把他打了。闹得很大，学校要开除他！现在他们都不太好，你……
未等她说完，我已经一路飞奔。
我明白，我已经做错了，不能再错下去。
我赶到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在他的父母的乞求下，学校没有开除他，而另一个人，我已不想理会他。被老师训斥一顿之后，回到宿舍，朋友语重心长说，接受他吧，他蛮好的。他才是真心爱你的。青春，挥霍不起。
我含着泪水，点点头。
我把他约了出来，看到他红肿的脸，我羞愧极了，说，对不起。
他笑笑，说，沒事。
我觉得自己就是罪魁祸首。我扑到他的怀里，大哭，说，对不起，我不应该讵绝你的，我……你……还喜欢我吗？我想跟你过一辈子。
他把我紧紧捂在怀里，喃喃自语，太好了，太好了……泪水在我的眼泛滥，青春就是这样，一个个华丽的誓言破灭后，才知道天长地久是个梦，而共度平生，才是，真。
嗅到一股花香，沁人，轻轻袭来。他说，花是给你的，我喜欢你。
……
后来，毕业了。很自然地，心甘情愿地为他洗手做羹汤。虽然他已不像当年那样风流倜傥，也不再对我言听计从，但是，我们彼此尊重，日子也是美满的。
我忘不了那天的花香袭人。真的喜欢，亦或者真的相爰，不需要你许我荣华富贵，我只与你岁月静好，时光清浅，再加上一束你亲手为我摘的花，便足矣。
03.
在乡下长大，童年的日子，真的是姹紫嫣红开遍，贫瘠的时光，被一朵朵花，浸得甜蜜蜜的。
杜鹃花，山茶花，菊花，金银花……一朵一朵地，开在田野上，也开在心上。到了花开的季节，女孩子们便共同去采花，竹篮里装了筐子，头上也戴了一串，五彩缤纷的。几个朴淳的农民路过，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戏谑道，吆，这是戴上凤冠去当皇后了！
都笑。
童年，就在花开中开过去了。
04.
回家的路上，我和他，都沉默不语。他慢吞吞地走在后面，我孤自走在前方。其实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沒有与他接触。曾经的如漆似胶，经过时间的凝固，便是无言以对，斑驳迷离了。
他突然说，瑶夕，把眼睛闭上。
我大吃一惊，却很配合他，没有回首，乖乖地闭上了眼睛，说，做什么？
没有声音。
我在黑暗中等待。
倏然，一股花香射入鼻腔，浓烈的，却自有分寸。仿佛有千万朵花一齐绽放，将天空染上花的颜色，再将我轻轻投入爱的拥抱，尽染花香，掠过心弦。我惊得立刻睁开了眼，呼吸变得沉重起来，似乎要将这份突如其来的美好吸进自己的身躯，永不释怀。
他的脸，凑在我脸前，他说，花，给你的。他的手中有一大束花。
望着眼前的他，脸庞的英俊早巳被时间磨得无法辨认，但仍然是我心中的那个用一束花俘虏我的心的男子。如今，巳褪去当初的年少清狂，甚至容颜尽逝，却可以在彼此剩弄的岁月中，用一束花的香，充盈枯竭的爱情。不需要热热烈烈，只用光阴清浅，你我，彼此尊重，用余生相依相存。
我与他相拥而泣。
心中满是欢喜。
花香袭人，欢喜平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