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坡，碎片

走在一段缓坡上，渐进黄昏，云霭结成纵队。鸟儿们向南飞去，桥头的铁轨声音嘈杂。

就这样开过一辆火车，绿皮的，和我儿时无二的火车，摇晃，缓慢。

有那么几个人在其上谈笑，很快便隐去，那刚刚被拉扯过的阳光便又照在我的脸上，我缓步而行，不吃晚饭，也不觉得着急。

昨天下过一场雨，天就凉了，秋天惬意下来。

每一年寒潮来时，总是难以适应，我在此活过23年，情况依旧没有好转，有时候让我觉得寒冷的让生活都难以为继。

一个人的时候我喜欢爬这段缓坡，它是我回家必要的路径。很久之前并没有这条路，曾经它是焦化厂的车间，如今仅有一两栋遗址。

工人散去，留下一栋算不上光荣的骨骼。

每一天经过，我都幻想它轰然倒下，和那些与过去有关的事物消弭于尘土。可这件事没有发生，只是在周边竖起一圈围挡，让人无法靠近。对于城市来说它毫无意义，它存在的土地也毫无意义，就让它自生自灭吧。

我也这样想，可我想它有点骨气，即使不得不消弭，也不要缓慢的风化。我想它在某一个瞬间轰然倒塌，那些旧日的碎片撞裂崭新公寓楼的玻璃，尘土要笼罩这片天空，每一粒沙都会有它的去处。

我这样去想，心里就不再聒噪，天气也不再寒冷了。

曾经我爷爷在这里供职，薪水微薄，但是人心坚毅。

他在这里成家，生子，旧日的一切像一条河流，他顺流而下，我的生命也在其中。

如今这河流已然干沽，这条水源将在我这开枝散叶，可我却如此怀疑。

我行走在这段如迷雾般的命运里，好像爬上这条缓坡，对未来迷茫，对过去留恋。

那些残酷砖墙崩裂，来自过去的碎片迸进我的身体，对于未来和命运，这纷乱的尘土里，哪一颗沙粒拥有了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