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钱（三）

为了阻止女儿这不般配的婚事，老爷子撺掇老伴儿索要“巨额”彩礼，哪知道女婿愣是把一千块钱的彩礼一分不少地放到了他们面前。婚后大女儿很少回娘家，但是爹妈还是心疼自己女儿。看到乡下条件艰苦，想把她调进城里，可是她坚决不同意，就那样一直在乡下呆着，直到改制下岗……

她那么一说，意思就很明了——嫁出去的女儿就成了外人，娘家父母养老是哥哥兄弟的事情。既然你们担不起这个责任，那就只有靠我们了。在这个高智商的家庭里，谁能不明白她的话外音，特别是两位哥哥脸色阴冷得都能析出水了。

“我看啊，爹还是跟我去乡下养老吧。那里空气新鲜，吃的是无公害蔬菜、喝的是山泉水、吃的是不喂添加剂的猪肉……”她一口气说不尽乡下的千好万好。

“你这孩子，说点靠谱的行吗？”老爷子打断了女儿的话。

“哦……？看来爹不愿意跟我去乡下受苦，可怜我空有一片孝心啊……”大女儿故作惊讶地“哦”了一声，表现出非常遗憾的样子。

大女儿说完话就自顾自地摆弄指甲玩，一副完成任务的轻松样儿。权伍虽然清楚这时候该他发言了，还是扫视了一圈，看看谁有没有补充意见。他看别人的同时，别人也都在看他，这令他有些局促不安，本来想好了要说的话，思绪又乱成了一团……

四

权伍在开会前就打定了主意，哪怕是雇保姆也行，最不济姊妹四个排班也行，自己再不能独自承担侍候老人的事了。自己的工资本来就不高，王霞下岗后又少了一份收入。孩子将来上大学、还要娶媳妇成家，自己到现在还住着单位六十多平米的福利房……细算起来用钱的时候还在后头呢。

这半年来王霞不但没有收入，反而在她爸身上倒贴了不少。老爷子一辈子哪知道柴米油盐的事情，虽然会不定时的给一些生活费，但是动不动就忘了这回事。王霞也不好意思主动张口要钱，就只有自己掏腰包了。

花钱的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家庭生活的问题。王霞刚开始只是抽空去给她爸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自己家的事情也能兼顾得上。后来老丈人的依赖性越来越强了，王霞一会儿不在跟前就打电话找人，总想着二十四小时能陪在他身边。

刚开始一段时间，两位妻哥嫂子和大姨子还说一些客气话，后来就成了理所当然。他们说王霞反正没事干，给老爷子做饭全家人都能过来一起吃，听起来好像权伍他们家占了大便宜。后来权伍和儿子宁可舍近求远到父母家吃饭，也不愿再到老丈人家来了。

刚才听他们各自摆出了困难，想到老爷子风风光光活了一世人，到了晚年居然落得个无人照管的下场。权伍的心一软，险些儿说：别说钱不钱的事了，反正王霞没事干，老爷子就有她照管吧。但是转念一想——可不能感情用事啊！

“唉……！”权伍长叹了一口气，“侍候老人是做子女应尽的义务，再不能拿钱说事……”

“为啥不拿钱说事？没钱你喝西北风去？”权伍刚说到这里，大姨子拦头呛了他一句。

“对，这话说的对！”大女儿刚说完，一直沉默着的老爷子接过了话茬，“过日子到处都离不开钱，这是实实在在的事，有啥不好说的？”

“爸说得对，既然付出了就应该得到相应的报酬。我关键是没时间，要不然就雇保姆。”老大接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