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唯爱永生（5）父亲

庞秋元

在庞玉顺利升上省重点的高中部的那个夏天，庞秋元参加了女儿的开学典礼。那一天，庞玉被选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发表讲话。

庞秋元坐在下面，看着台上一字一句认真读着稿子的女儿，突然觉得自己老了。

一直以来，他对这个女儿没有什么太深的感情。庞秋元是一个自我感觉很良好的人。他年轻的时候断定妻子不会离开自己。因为他太了解像她那个家庭出来的女孩的心理。他知道，她只有他可以靠。但是这个女儿，他捉摸不透。就像现在，他突然发现他和女儿是如此陌生。

庞玉初中以后，他不再打妻子了。可能是打不动了，也可能是找不到理由这么做。庞玉优异的学习成绩就像一个光环一样落在他们家，时不时还总有人向他们两口子打听庞玉的学习方法，平时都做什么题。他也能经常听见同事抱怨儿子这不懂事那不争气，不如当时生个闺女听话省心。这对于庞秋元来说，其实是挺有面子的一件事情。也是要维护这样的面子，他总得让自己的家庭形象显得像那么回事。

偶尔他想对女儿表示一下关心，但他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庞玉有最好的借口和他保持距离：学习忙。他也不能质疑她的理由，因为她确实忙。而且她永远都是名列前茅，她不需要他操心任何事。但是此时此刻，庞秋元看着讲台上穿着淡蓝色细格衬衫的女儿，突然想到，他好像从来没有问过庞玉钱够不够花，住校需不需要添置什么东西。他每个学期伊始给她打一些钱，之后就再不过问。她也从来没再和谁伸手要过。她都是怎么过来的？

所以，当庞玉平静地问他去不去她的开学典礼时，他有些手足无措。他觉得这是女儿对自己的一个主动示好。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个懂事得有些过分的孩子。他忙不迭地点头，然后早早地来到她的学校。

庞玉讲完了。鞠躬。讲台下热烈的掌声。

庞秋元看见女儿走下讲台，连忙站起身。庞玉瞥他一眼：“你回去吧。”

“你不回家吗？”庞秋元说，“明天才正式上课……”

“我不回了。收拾寝室挺累的。”庞玉淡淡地说。

“那行，那行。”庞秋元搓了搓手，“那……”

“你赶紧回去吧。”庞玉皱起眉头。

“你钱够花吗？”

庞玉听见父亲这么问，突然笑了。庞秋元一瞬间感到很忐忑。他觉得在女儿的眼里可能自己就是个傻逼。

然而她只是简单地回答：“够。”

“小玉，还有件事，这段时间我也不忙，想带你妈出去散散心。”庞秋元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会这么说。这话脱口而出时他自己都有些吃惊。可能是真的老了。

庞玉一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