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尺瑰岩》玫瑰园

下跪

2018-06-06  本文已影响981人  艺味深藏

虽然看起来精神不错,身体健康,但是韩大妈确确实实已经六十多岁了。

这几年她一直在一家工厂做清洁工,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即便如此,老板还是决定要辞退她。

年龄在这儿摆着呢,老板寻思,万一老人家有个三长两短的,被家属讹诈上就不好了,自己开的小工厂,经不起折腾。

收到辞退通知的韩大妈,犹如晴天霹雳,双腿一软,就给老板跪了下去,声泪俱下地恳求老板继续雇用她。

三十多岁的老板吓了一大跳,一个自己母亲辈的老人,跪在自己面前,如何承受得起,赶紧把她扶起来……于是韩大妈保住了自己的工作,就因为她这一跪。

虽然她从此更加勤劳卖力,老板还是有些隐隐担忧。一个女人,一个妈妈,一个老人,不惜下跪来力争一份卑微的工作,着实让人心里酸楚,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特殊原因。

我们不知道内情,但是明白,韩大妈一定是非常非常需要这份工作,她这个年龄,没有任何特长,一旦被辞退了,就很难再找到工作了。

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儿,伤口在谁身上,谁才能真切体会到疼痛的感觉。别人出于爱,或者出于同情,也会感到疼,但是跟当事人的疼,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韩大妈不管是为了养家,还是户口,她需要工作,迫切需要,所以她才不顾年龄,不惜尊严,给自己儿子辈的老板下了一跪。

二十年前,我在北海上班的时候,有一天,同事阿芬迟到了,老板正要发火的当儿,阿芬来了,她足足迟到了半个小时。

大伙看到她,都吃了一惊。她头发凌乱,眼圈发红,脖子里还有一道伤痕,虽然不深,但是有血丝渗出来。

原来在上班的路上,阿芬遇到了一个白粉仔,要抢她的单车。

单车给他不就得了,当时我们都这么想,一辆破单车,值几个钱,何必让自己受惊吓,万一歹徒伤她性命,更是不值吧。

谁都觉得她笨,她傻。

后来她跟我说,单车是她花60块钱买的旧单车,是她每天来城里上班的唯一交通工具。她住的地方,离上班的地方二十多里地。

她有个生病的老妈,靠她赡养,父亲早就不在了……她和妈妈租不起市内的房子,所以住在郊区……歹徒抢她单车的时候,她就一个念头,死也不能给他!不然自己怎么去上班,怎么有钱再买一辆,妈妈的医药费都不够呢……

所以当歹徒拿出刀子恐吓她时,她仍然死抓住单车不放手……白粉仔长年吸毒,骨瘦如柴,也许只是为了一顿早餐来抢她的单车,而单车在阿芬眼里,简直就是拯救妈妈生命的药物……所以她赢了,尽管也受了伤。

精明苛刻的老板,那次破天荒没有对阿芬的迟到罚款。

我们心疼韩妈,同情阿芬,但我们不是她们,体会不到她们的生存艰难。

人世间,苦难的人多了去了,如果你看过余华的《活着》 ,你一定会庆幸,自己简直生活在天堂。再不要抱怨,我们的日子已经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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