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赶哈街(gai),三分不值二的就卖了
“忙些什么,进来吃口酒,款几句白话……”
“是不是街天,来到法裱街(gai),吃碗汤锅再回克……”
“切好毛烟打好酒,换套衣裳背上糖,领你克说媳妇……”
这是身在异乡偶然看到发小在群里说的一些家乡话,瞬间激起了对家乡街子天的一些记忆。
城市在变,我已不是曾经的少年,唯一没变的是记忆里的那些十几年来依旧的东西。
为了赶哈街(gai),三分不值二的就卖了一、“为了赶哈街,三分不值二的就卖了。”
街子天,早早装上攒好的鸡蛋,前一天采摘的豆角,赶早来到集市,只为卖个好价钱。
入冬以后,村里村外办事的特多,嫁娶、满月、杀年猪……很多农副产品都会在十冬腊月卖个好价钱。一旦过完春节,价格就会逐渐回落,生意人懂,庄稼人更懂。
一早的忙碌过后,对于中午遇到熟人问起,卖了没?价格如何?如果回答说:三分不之二的就卖了,那说明没卖好价钱。
东西是好东西,价钱不是好价钱,有些无奈。
如今“为了赶哈街,三分不之二的就卖了”在同学群里当作玩笑说出来,突然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也只有在法裱街,在熙熙攘攘的街子天,混合着大喇叭的叫卖声,凉米线的味道,拖拉机的柴油机哒哒声,方能感受那其中的韵味。
尽管绝大部分同龄人已在外面的城市打拼,一年不回去几次,可那开口就来的家乡话,依旧说的顺溜,语音语调一点不含糊,保持着原汁原味的味道。
家乡的味道。
为了赶哈街(gai),三分不值二的就卖了二、拖拉机摇起来,赶转法裱街
法裱街赶的是龙狗街,什么意思呢?属龙和属狗的日子就是街天,所以哪天是街天,得看有属相的日历。
说到这个,很多挂历都很少会在上面标注每一天的属相。
在老家,县森林防火每年会为每一户人家发一张挂历,上面包含森林防火知识和一年的日历。很多人家因此不会再买日历,原因就在于日历上面包含了庄稼人需要的各种信息。几月几日、初几、星期几、属什么、什么节气……而对于哪几天休息,哪几天放假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庄稼人一年四季都是上班日。
拖拉机摇起来,赶转法裱街。摇,是因为拖拉机是用柴油机来带动的,柴油机的发动就需要用摇手柄来摇,那是一个技术活,也是体力活。
如今车越来越多,但拖拉机始终在一代人的心中留有位置。尽管拖拉机的声音够大够吵,速度也比不过现在的各种车,但是在很多人的记忆里,它依旧是重要的一笔。
为了赶哈街(gai),三分不值二的就卖了三、拿个塑料桶,要(讨)个饮料瓶,去姚立河家打酒
酒,这恐怕是村里人家里待人接客必不可少的一样东西了,再加上村里人人人好口酒,周围谁家酒酿的最好喝,他们最清楚,街子天打酒这事一点不能含糊。
姚立河是当地有名的酿酒人,酿了一辈子酒,自然也拥有了不少忠实的客人。
喝酒只喝姚立河酒。
姚立河是他的名字也是他的品牌,在他最出名的时候,县城卖酒的商户都要挂上一个大大的牌子,写上“姚立河酒”,那时候的酒供不应求,想买还得等,有现成的时候很少。
如今,人还是那个人,酒也还是那个酒,只是附近村子也有人开始酿起了小灶酒,挂起牌子售卖。“xx小灶酒”,按地名、按人名立招牌,自然也分走了不少顾客。
接近三十年的酿酒历史,不论是在老一辈的人心里,还是那些早早离开家乡去打拼的人心里,回家喝酒还得喝姚立河酒。
为了赶哈街(gai),三分不值二的就卖了四、大电杠旁,卖小猪处,车站……找不着人就去这些地方等
每一个地方,每一条街,总会有一些名字是所有人都认识的。比如开了十几年的一家老店,一个经常卖红糖的位置,或者一个单位的门口……
对于法裱街,大电杠旁,卖小猪处,车站,政府大门口……十几年来,街道在不断扩大,高楼不断建起,单位被重新规划用地,菜市场被重建……每一年都有新的东西出现,但这些位置依旧。
“你在哪?”
“新街子”
“新街子哪个位置?”
“xx理发店旁边。”
“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家理发店,我找不着。”
“算了,大电杠旁边等我,我来找你。”
……
说了无数地名始终找不着,最终还得回到那些十几年未曾改变,大家都认识的地方。
大电杆旁真的就只有一根电杆,卖小猪处如今也只做卖小猪用……而很多其他的地方都在规划和重建当中慢慢失去了原来的样子。
你已不是原来的样子,而我也不是原来的年少。
为了赶哈街(gai),三分不值二的就卖了五、切切老毛烟,买扎班三红糖,吃碗牛汤锅,很多人的法裱街是这样赶的
老毛烟这东西,也有人叫黄烟,说起来可能没多少人明了,但是说到水烟筒,那就不陌生了。云南各个地方都有吸水烟筒的习惯。
吸水烟筒吸的是什么,就是刚刚说到的老毛烟。怎么来的?实际上就是很多人家都种植的烤烟叶切成的丝。
一炉烟烤出来了,挑几叶上好的留着自家吸水烟筒,那也是常有的事。
镇上有一个专门切老毛烟的地方,把烟叶切成极细的丝,吸的时候就拿一点烟丝,揉成团,放在烟嘴处,呼噜噜一吸,水烟筒声加上那过水后烟筒口的白烟,好一个悠闲。
腊月,红糖上市。
法裱镇不少地方栽甘蔗,产红糖。但是哪里出的红糖最好吃,哪里的红糖最实在,有着不少讲究。 庄稼人最懂,买起来那也是狠、准、快,从不犹豫。
一扎红糖五盒六盒,十盒十二盒的捆绑,每一盒又用甘蔗的叶子包裹,精致又透着人们的智慧。
切完毛烟,买了红糖自然就少不了坐下来吃汤锅了。
法裱镇以彝族和汉族为主,家里养猪养鸡养牛养羊,但是汤锅这东西却很少吃到。街上有两家正宗回民开的饭店,以吃牛汤锅为主。来到法裱街,很多人都要吃碗汤锅再回家。
一碗牛汤锅,打碗蘸水,一碗米饭,吃完拿根牙签掏着牙缝,完罢,才又起身背上装着红糖毛烟的分肩篮,回家。
为了赶哈街(gai),三分不值二的就卖了一段时光一段记忆,一条街道无数个故事。你是故事中人,也是别人眼中的故事,你装点了别人的风景,也有了自己的独家记忆。
十几年过去,你,是你,也不是你,你有不变,也有改变;而我,是我,也不是我,我已不是曾经的年少。
十几年之后,你,是你,也未必是你;我,是我,也未必是彼此认识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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