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彩云归处（199） 下基层

【乡土】彩云归处（199） 下基层

云南的天空永远都是块被仙女的玉手擦拭过的碧玉。瓦蓝的晴空飘浮着几朵棉絮般的白云，像游子依偎在慈母的怀中。

阳荣怀着颗激荡的心奔赴到了这片纠缠着他的爱恨情仇的热土。

春江市的政府办公楼是一座有着百十年历史的传统建筑，相传蔡锷将军率领新军当年就是在这里打响了讨伐袁世凯复辟的第一枪。

阳荣怀揣报到证，望着这幢巍峨耸立的建筑颇有些心潮起伏。他的父亲聂明远在这里先后担任过市长和市委书记，英名至今还在民间流传。他的哥哥聂远征的办公室就在一楼，但已经人去楼空，让人空发嗟叹。

阳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纷乱的思绪，下意识地把中山装的衣角拉扯平展，抬脚踏上了庄严的汉白玉台阶。

组织部的郑一民部长是阳荣父亲的老部下，他望着英气逼人的阳荣，和蔼可亲地问道:“综合处正需要像你这样的青年才俊，配合市委几位主要领导的工作。下面的县里也急需像你这样的有志青年去补充领导班子，只是下面的条件有些艰苦，我担心你下去后受不了。”

阳荣一听县里也需要人，他灵机一动地问道:“我就去富民县吧，我在城市里待久了，想接接地气。”

郑一民眼神有些失望，他不解地看了阳荣一眼，语重心长地问道:“别人做梦都想待在机关，下去了至少得干三年，你可要想好了？”说着话，又表情庄重地看了阳荣一眼。

阳荣用毋庸置疑的口气答道:“郑部长，您就让我去锻炼锻炼吧。”

郑一民坐在桌前沉吟片刻说道:“也行，撑不住时，你再回来，好吧？”

阳荣感激地点点头，心想:我可不是来享福的。

于是，阳荣又拿着春江市组织部的介绍信去了三十里外的富民县。他记得他哥哥聂远征的信里提起过那里的煤矿和工厂。

富民县是离春江市较近的县城，但也是沟壑纵横。巍峨屹立的山峰在秋天的画卷中呈现出的尽是艳丽斑斓的暖色。

阳荣望着眼前一望无垠的美景，勾起的是对二哥的滚滚思念。青山不老，但斯人已去，他在天国是否能感知亲人的眷念？

想到这，阳荣抹了把脸，克制住即将滚出眼眶的泪水，收回无限悲凉情丝，心里默想:二哥，我一定要给你报仇。

他乘着最后一班公共汽车在落日染红半个天空的美景中叩响了富民县组织部长的办公室大门。

开了门，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秃顶矮胖中年男人，抬起头看了一眼阳荣，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口气问道:“郑部长已经来过电话了？你和他认识？”说着话，一双鱼泡眼在阳荣的脸上扫了一圈。

阳荣本想说不认识，可转念一想:官场里的人都是见风使舵的高手，无名小卒会被踩死的。他干脆就将计就计地“哦”了一声，但也没明说什么，他也要弄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样子，耍耍这帮官僚老爷。

边答应着，阳荣掏出口袋里的中华烟给秃头长官点上。那人看了一眼手中的烟，又重重地打量了一眼阳荣，问道:“后生仔，你的学历不低，想在哪个部门落脚啊？”

阳荣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虔诚地答道:“我刚踏上社会，一切遵照组织安排。”

秃顶男人用不屑一顾的语气说道:“魏德宝县长急需一位能写会说的助理，我看你人挺机灵，去试一试吧。”

阳荣一听，一阵兴奋涌上心头，跟着县长接触的人多，说不定能抓住那些贼人的一鳞半爪呢。于是他恭维道:“谢谢领导的重用，我一定努力工作，不辜负上级的厚望。”

秃头长官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道:“正巧，在县委食堂要举行个送别陈副县长高升的晚宴，你现在和我一起去，顺便把你当面交到魏县长的手里。”说着话就拎起了桌上的公文包。

阳荣赶紧接过来，跟着秃头出了门，朝楼下的吉普车走去。

一位四十多岁的司机模样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满脸谄笑地问道:“包主任，去……”

被称为包主任的秃头不耐烦地挥了下手说道:“食堂。”司机赶忙打开车门，拱手把包主任让进车，坐稳，阳荣也赶紧跟着坐了进去，把公文包小心地放在膝头，敛声静气地目视着前方。

司机一打方向盘，小车喷着刺鼻的气油味，冲出了县委大院。还没五分钟，车就驰进了后街的一个招待所里，县委食堂就在招待所大楼的东面角落里。

阳荣跟着神态自在的包主任走进了外表斑驳，内里装修考究的食堂包间里。刚一进门，就见已有七八人已环桌坐着，各个神情怡然，谈笑风生，整个房间烟雾缭绕。

面对着门坐在中间位置的一个红光满面的中年男子，看见他们进门，声如洪钟地说道:“包主任，你迟到了啊，自己说吧怎么个罚法？”

包主任不慌不忙地坐下，拉了把背后的阳荣，慢条斯理地介绍说:“魏县长，今天这杯酒您甭想灌进我的肚里。”

大家听他这么一说，都把目光聚焦到了阳荣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