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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克|布拉格 ,灰色雨雾里的一抹红裙

2015-02-09  本文已影响588人  柳桥

想象里的布拉格,要带一点清浅的美丽忧伤、一点暗色的华丽诡异,外加一点点的有关生命的哲思哀叹。这一点,那一点,这叠加的印象,部分来自于那首骗了太多人的《布拉格广场》,部分则来自米兰昆德拉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和电影《布拉格之恋》这个名字。

前者虽不热爱,但无法否认,当年在听了满大街和KTV里一遍又一遍播放后,不能不带来一个心底的暗示,布拉格就是那个样子;后者,虽然电影只记得那个华丽的名字,但只这个名字就足以记住布拉格这三个字,至于好好看过并深深喜欢过的书,里面的故事和思考,却常常被我错置于巴黎。唉,遥远的布拉格,这都是多少年前的想象了!

我却从没有想过,我会在离她那么近的地方住过,车程三个小时而已。于是,十月底,一个下过雪的清晨,我们坐了三个小时的汽车,就从德国到了捷克,从纽伦堡到了布拉格。

到达时,正午时分。布拉格的天气微微放晴,灰色云朵层叠的天空,偶尔露出一段段浅浅淡淡的蓝,仿佛没有温度的太阳看似冷冷的挂在天空,但空气里已有了轻微的暖意。于是,从火车站走的旅店的一路,头顶上的屋檐,全部都在哗哗哗向下滴水,无处可避。

这就是布拉格给我的第一印象,湿漉漉的城市,和满大街因为水而显得越发衰败沧桑的老房子。那个清浅的,美丽忧伤的布拉格,只剩下迎面走来的一个个衣着华丽、容颜娇美、不带表情的东欧女子。

在布拉格停留三天。去的第一个地方是高堡。这也不是我想象里的布拉格。特别是看到流经布拉格的伏尔塔瓦河,那时还不知是流向还是流出这座城市的那片远方时。一条大河,浩荡在秋末还有绿意的山脉里,两岸有黄叶子的高大树木,在河与山之间有蜿蜒的公路,纤细而悠长。如果不是另一侧有满布的城市屋顶、有远处的对岸山上的城堡,我真愿意把此理解成某部魔幻电影里的一处风景:河流穿过峡谷,就是展在眼前的广阔海洋。

沿伏尔塔瓦河走向市区,亲临其畔,这河也让我感慨了。我想,我把欧洲的城市都想的太婉约了吧,真不尽是细小的河道在城市中蜿蜒,是大大小小的威尼斯化身。布拉格的河是开阔的,时时伴随着波浪拍打岸边的声响,有大船小舟在河上浮过,有数不清的天鹅、鸥鸟,水鸭、鸽子,在水面漂浮,上下飞舞,倒是有些海边的气象,如果不去看对岸。

跳舞的房子,被提及太多,已经失了兴趣,但亲眼见到,却果然有一番风味;确乎没有布拉格广场,有的是被钟楼、教堂、层层建筑包围的老城广场,没有许愿池,但有各种敬业又专业的艺人的表演,依旧不失浪漫的气息;长长的瓦茨洛夫广场,确然是规模阔大的,我们是没有时间从头到尾走上一次了。

河流一侧是布拉格城堡、皇宫、教堂,只要在河边的位置,都能看得到,遥望总是中世纪的厚重,亲临其境,记得的却是城堡广场前的四人乐队,手风琴的欢快和大提琴的沉稳,以及在两者之间穿梭的悠扬长笛与小提琴。

连接两岸的查理大桥,名不虚传,长长的五百米,有精美的雕像,表演的艺人,卖各种艺术品的小摊,印象最深的是一抹鲜艳的红裙摇曳在雨雾弥漫的灰色大桥上的画作,却宛然如布拉格的神韵灵魂。这一刻,我见到了想象里的布拉格。

想象里的布拉格,没有卡夫卡。但卡夫卡的头像,在布拉格几乎随处可见。如果不是它们的提醒,我大概不会想起他的一生,和他的创作,基本都发生在布拉格。印象里的卡夫卡是个德国人,因为他在用德语写作;或者是奥地利人,因为他逝世在维也纳。可是,事实上,卡夫卡却出生并生活在布拉格,一直到他逝世前两年才离开。

卡夫卡对布拉格的态度是相当的矛盾,恰如布拉格对卡夫卡的暧昧与误解。卡夫卡说布拉格是带爪子的母亲,是他的金色牢笼,结果他却成了这座牢笼上最璀璨的装饰。他的故居,他的墓地;他的广场,他的黄金巷;他的博物馆,他的小头像。布拉格不遗余力的打造着卡夫卡,俨然是他们的旅游大使,而不是文学大师。

布拉格的卡夫卡太忧郁,卡夫卡的布拉格太荒凉,还是不多触碰,只记住这个作家的灵气和这座城市的华美吧。所以,关于卡夫卡的遗迹,我们都没刻意寻找,记忆深刻的似乎只是偶遇的套中人和两个青铜色男人的两个雕像,但卡夫卡的名字,从此,要记在心底了。

昆德拉,我是有心寻找,却又似乎无迹可寻的。虽然我更倾向于认其为法国作家,但作品中明显的布拉格三字,处处提醒自己不要误解。于是,坐车穿过捷克的小镇,我会想特蕾莎出生在哪个小镇,她的托马斯在哪里相遇,后来他们田园牧歌的生活是在什么地方,又是在哪里出了车祸;走在布拉格的大街小巷,会想知道,托马斯凝望过哪一片墙,他的医院和萨宾娜的画廊在哪一条街的哪一个位置,特蕾莎可是把大箱子寄放在了如今的火车站,后来又和托马斯住在哪里,如果她穿过如今布拉格的街道广场,她的镜头里会记下什么……

可是,不管是卡夫卡,还是昆德拉,都已如同遥远的影像,连同布拉格遥远的历史。身在之时的布拉格,给我最深的印象是灯红酒绿的繁华,连带市中心的老建筑,都是随着灯光闪烁的轻浮,但在当时,却愿意享受那华丽丽的热闹。只有离开之后的布拉格,才悄然浮现出历史的厚重与沧桑,查阅某一栋建筑的过去未来,某一个人物的前身后事,某一个事件的发生与影响,字字句句里浮现的,都是自己的无知,我至今还时时惭愧于曾经看轻过这座城市。

布拉格城中,随处可见几百年前的建筑,不同时期,不同风格,从罗马式、哥特式、文艺复兴、巴洛克、洛可可、新古典主义、新艺术运动风格、立体派、超现代主义,等等,一个豪不显眼的建筑,都有一段古老的故事。想在高堡的时候,只记住了俯瞰伏尔塔瓦河的开阔,和一条狗都要去衔一束花的浪漫,却错把一座十一世纪的罗马式圆形小教堂等同于一座圆形水塔,至于讲述布拉格起源的布拉格之母Libuse和她的成为波西米亚的王的农夫Premysl的雕像、17世纪的里奥波德门,也都是轻轻易易便错过的。

而布拉格的历史,远一些的时候,波西米亚的首都;查理四世时,神圣罗马帝国的首都;有东欧、北欧、中欧第一所大学的查理大学;两次掷出窗外事件引发的胡斯战争和三十年战争;以及进入近现代的布拉格之春,天鹅绒革命。还真不尽是风花雪月,灯红酒绿。这事事件件,或影响欧洲格局,或促进文化发展,无知浅薄的是我自己吧。

只是,如今又有多少人还记得那些过往,生活在这里的人继续的是每日忙忙碌碌的平凡生活,或者偶尔有一缕奇异的幻想,其余,大多都是如我这般的游客,匆匆到此一游,再写一段不咸不淡的感慨。基本漠视那古老的历史和文化,如同看漫天的灰色雨雾,眼中所见的布拉格只有一抹红裙在摇曳,华丽而沧桑的美着。


——柳桥的晃荡笔记

记忆是多么的不牢靠,如果没有文字记录,没有影像存留,你还记得遇见过哪片云,冲撞过哪片风,有过怎样的心情,经历过怎样的圆满,又留下过怎样的遗憾。是为记。——取名晃荡,以纪念这些年晃荡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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