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村长不当干部
傍晚,微信群传来“告急”的消息:小囡囡发热了!我和爷爷火速赶过去。
小囡囡今天整整25个月,生活在外婆家,由外公、外婆照看,健康活泼,出生至今从没生个任何毛病。
赶到外婆家时,正是晚饭时间,小囡囡坐在儿童餐椅上,用调羹划拉着饭,嘴里还不停地喊:“吃肉肉…吃肉肉…”看不出有生病的迹象。
和往日不同的是,她头发干爽。进入夏季很难见到她头发有干的时候,一个女孩子家家比男孩子淘气,爬高上低,蹦蹦跳跳,脑门上的刘海总是湿漉漉地粘贴在额头。
我和爷爷先后把手搭在她脑门上,热乎乎的,明显是发热的表现,温度计显示38.6摄氏度,鉴于体温不高、精神状态良好,建议暂且观察不做处理。
第二天凌晨,囡囡妈报告体温39摄氏度,孩子哭闹不止,一直说嘴巴疼,哭闹中妈妈发现她口腔里有几处溃疡、咽颊红肿。外公心疼不已,坚持就诊儿童医院。
就这样,囡囡在嚎叫声中进行了人生第一次输液。两天后体温回落,带药回家继续治疗。
带回的药是抗病毒口服液,黄褐色的液体,遵医嘱,日服三次,每次5毫升。
囡囡从医院回来的第二天,我去看她,外公抱在怀里,满屋子晃荡,像缓缓移动的摇篮,她就静静地趴在外公的肩头,一副淡漠的样子,见到我爱搭不理,一脸幽怨,似乎我与她的病有着某种联系,再不像平时,如快乐的燕子飞奔过来。
外公的腰疾在患,不能久抱,好不容易哄着把她放在地板上,她一个人没精打采地玩着积木,把我晾在一边,拒绝和我亲近。
这时,外婆拿着药(抗病毒口服液)走过来,吸管直挺挺地插在瓶子上,“宝宝,该吃药药了。”
正在玩积木的宝宝像突然受到惊吓,丢开积木,一下子扑倒我的怀里,两只手抓起我的一只手放在她的额头上,不停地摩挲,可怜巴巴地望着我,喃喃自语:“宝宝不吃药药,宝宝不吃药药….”说着把脸埋在我怀里,抗拒地望着外婆手里的药。
囡囡的额头不再像前日的滚烫,我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她在向我求救,她之所以把我的手放在额头上,是想让我证明,她不再发热,已经好了,不需要吃药药。
我和外婆相视一笑,被她的样子逗乐。
看她惊悚的样子,我心疼不已,把她搂在怀里,想她还需要有个适应的过程,柔声地说:“宝宝等一下下吃,好不好?”
外婆拿着药慢慢地靠近,她意识到抵制不过,忙连着说“宝宝要等一下下,等一下下…..”
我和外婆只好耐心等待她的“一下下”。
外公看我俩小老太太心太软,无能为力的样子,走过来,接过药,把她抱在起来放在腿上,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宝宝乖,吃完药药,我们到游乐场去。”这是最诱惑她的地方,一帮小朋友、蹦蹦床、摇摇椅、滑滑梯..…这时她听到后也只是拼命地摇头。
“宝宝乖,吃完药药,我们就看《小猪佩奇》好不好?”这像吹风机一样的猪世界被她摸得门清,简直就是她最为熟悉、最为亲切的乐园,猪弟弟乔治、小羊苏西、小狗丹尼..…如数家珍,看起这个动画片就会没完没了,因此也成为大人们和她谈判的重要条件之一。比如顽皮淘气不肯吃饭、不肯洗澡、不肯睡觉时,让她观看1-2集便可。这时她还是拼命地摇头,一双大眼睛,在我们三个人的脸上切换,寻找救援的机会。
“宝宝再不吃,我们让阿姨给你打针了…”外公把语尾拖得很长,指着昨天手背上留下的针眼。
宝宝哭了,哭得梨花带雨,勉强同意吃药,外公把吸管塞进她嘴里,她抽抽噎噎,黄褐色的药液顺着透明的吸管上上下下地输入到她口腔,只见她眉头紧促,药液在瓶子里起起落落。
过一会,外公就把药瓶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和之前的容积竟分毫不差。他无奈地摇摇头,只好又耐住十二分的性子,好话说尽,宝宝兀自低着头,啃咬吸管,吸管的上端被她咬成一道道压痕,宛若一道道过不去的坎,药液在吸管里徘徊,好像拼尽全力也跨不过去似的。
这时,外公佯装生气地说,“我们都不喜欢宝宝了,再不喝让外婆灌进去。”昨晚,妈妈灌药的情景似乎又浮现在她眼前,她“哇…”嚎啕起来。
我再也看不下去说:“要不,不喝了吧,病毒本来也没什么好对付的办法。”
外公坚持说要吃,口腔溃疡厉害呢!
我只好缄口不语,外婆装出要动手灌药的样子,宝宝急忙“呼”地喝进一大口,我盯着药瓶,欣喜地说:“这回喝了不少,快到一半了(5毫升)。”
吸管形成一条褐色的水柱,凝固着一动不动,不一会,宝宝松开嘴,外公拿起药瓶再次放在眼前比划,“哪里有?还是一点没喝进去。”
“刚才,我明明看药水是少了一半的,哪曾想她又吐回去了,唉…”
我想到她平时最爱的酸奶,问她,“宝宝要不要喝酸奶?”她听我这么问,才停下的哭声再次响起“宝宝饿,宝宝要喝奶”。
外婆把酸奶拿在手里以喝完药为交换条件,宝宝却不屈不挠。
外公把脸一沉,不再理她,双方僵持不下时。宝宝突然大声喊道:“宝宝要拉粑粑…”我一听赶紧就要行动,为她拉粑粑做准备。
外婆一旁淡定地说:“别听她的,她在找理由。”我一瞧,可不是吗,呼声虽大却少了她平时要拉粑粑的表情。
我们就这样扯拉着,一筹莫展,所有的威逼利诱,在她眼里似乎都是春风化雨。
就在我们黔驴技穷时,宝宝妈妈下班回到家,她见状,一声不吭,拿起药瓶把她抱到房间内关上门,房间里静悄悄的,我想象不出里面无硝烟战争的场景?几分钟后母子俩相安无事地走出来,妈妈手里拿着的药瓶,药液正好少了5毫升。
感情这小东西拿我们平时的宠溺做文章,分明“拿村长不当干部”,知道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对她的“凶”都是假把式,不像妈妈,果真违拗了她,一招一式都是真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