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25)
等六月再次回到北京没多久,六月母亲便带着六月回了河南老家过年。原先六月在广州的时候,六月母亲就一直有打电话让六月过年的时候回老家相亲,六月没有回。六月觉得自己还小,也并不着急。不过这次六月母亲只说是回家过年,相亲只是顺带,有合适的就说,没有合适的就算了。六月也好久没回老家了,想着回去看看也是好的,也就回去了。
六月和母亲回到老家后,六月母亲就跑去茶馆里打牌去了,六月有时候会跟着去看个热闹,有时候就在家门口。农村人天天就在家里种着几亩地过日子,夏天活多天天地里忙着,到了年底快过年的时候基本都闲在家里,男人们要是勤快的会出去找个零工干干,没出去找活儿的就跑去茶馆打个小牌消磨一下时间。剩下一帮妇女没事干了就凑一块儿打扑克,六月母亲从来瞧不上这样的场合,小打小闹的麻将也还看不上眼儿,要玩就玩大的,所以去的都是麻将馆,。
六月回来在家没啥事可干,偶尔碰到门口玩扑克有三缺一的就凑个热闹。再来就是去街上的一个小学同学家坐一坐,小学同学叫艳楠,家里开着个小卖部日子过得还不错,所以艳楠初中毕业后就一直在老家帮忙照看,没有出去过。艳楠说村里的那些同学们基本都出去打工了,只偶尔回来一下,有的变了模样,回来后都不一定能认得出来,而且当时一个班里的五十多个同学里,只有一个上了大学,其他少数几个念了高中,其他基本是初中毕业。
以前的小学同学六月一个都没有联系,六月回来遇到过门口的六奶,和六奶聊了会儿,六奶说自己的外孙女文雅初中毕业后去了北京打工,给一户有钱人家当保姆去了,因为做的好所以那家人很喜欢文雅,出钱让文雅又念了个中专毕业,然后文雅就找了份不错的工作,还谈了个男朋友结了婚,现在一家人都在北京。年初亚南在家相亲,找了个条件相当的女生结了婚,而亚东在家结婚已有两年,婆家是隔壁乡镇的,两口子小日子过的不错,先后生了一儿一女。
话说六月母亲带着闺女回来后,村子里的人多少都知道,有人也给穿针引线的介绍了几个,都是对方看上了六月,可六月却一个人也没入眼,加上这些男生各方面的条件确实一般,六月母亲也没说什么。后来城西六月姨父的亲妹妹给六月介绍过几个男生,六月姨父的亲妹子在城西的乡镇上做小买卖,家里的两个儿子都比六月年长,在前年的时候本想让六月回来给小儿子做亲的,但是六月当时没回来。六月姨父的亲妹妹对于儿子的婚事很重视,因此便找人先合算一下八字。算字的人说男方属龙女方属兔八字不合适,于是六月姨父的亲妹子就给儿子另找了儿媳妇,当年就让儿子结了婚。
这次六月母亲带着六月回来还特意过去坐了坐,因为六月姨父的亲妹子天天在镇上做生意,认识的人多,人面就广,说不定就有个合适的呢?所以在六月母女回来老家后,六月母亲就带着六月来相看过几个男生。临近过年的时候六月姨父的妹妹又给介绍了一个,这男生身高一米八,比六月大两岁,男生的母亲人长的很漂亮,一米七几的身高,很明显的这男生是随了母亲。
双方见过之后,六月知道男生一家人在长沙市经营着早点摊。这男生到该娶媳妇的岁数,所以临近年底男生母亲就带着儿子回来在家里相看对象,前前后后看了有不少,最后男生看上了六月。六月觉得对方也还可以,初次见面了解不了太多,无非是看看人,六月对人没有意见,至于家庭条件六月其实要求也不大,不是太穷就行,太富的也没敢想,高攀不起。于是双方就交换了电话号码,让两个人先聊着,以后再说结婚的事情,何况两个年轻人年纪都不大,真让六月立马结婚,六月也不同意。
六月母亲基本天天往茶馆里面跑,过年的这几天对于打牌的人像是放了假一样,想怎么玩怎么玩,上面没有人管。六月也跟着瞧了一次,六月母亲当时玩的那桌是推牌九,到了晚上八九点过后茶馆里陆陆续续的都散了场,就只有六月母亲这桌没有,由于这桌玩的比较大,有一些散场的还围了过来看热闹。六月也一直在旁边看着,六月不懂怎么玩,更看不懂这里面的路数,但六月总知道大小点,而且赢的人收钱,输得人给钱,这个是明明白白的吧,然后这桌的人是玩到了后半夜快三点时才散的场,到了散场的时候六月母亲总共是输了近九千块钱,把自身带的钱输完后又借的钱一起输了个精光。
散了场后回去的路上六月一句话没说,六月母亲平时输没输,输多少家里人不知道,但这次女儿从头看到了尾,六月母亲担心女儿会同家里人讲,然后在回去的路上,六月母亲说女儿:“你可不要给他们讲,以免他们心疼。”六月答应着。六月后来确实是没讲,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当时那么多人在场,六月哥后来回老家一趟,没多久就知道了这事儿。但知道归知道,顶多就是埋怨几句,还能怎么着,这家里的天是掌握在六月母亲的手里。
年后六月和母亲两人回了北京,六月则一直在菜地里给家人帮忙种菜,偶尔会和之前相亲的那个男生聊聊天,互相的发几条短信息,男生名字叫阿正。六月母亲对六月说道:“光发信息也聊不出个啥,要不你去他家那里看看去。”六月觉得母亲说的有道理,于是就在五一节的时候过去了,买了一张到长沙市的火车票。
到了长沙之后下了站,是阿正过来接的六月,骑着一辆电动车。两人一起到了店里的时候他们家的早点已经收摊了,阿正父母在门口坐着,见六月来了都站起来迎了迎。阿正母亲六月之前见过,男生的父亲人看着很和善。六月见过阿正的父母后就把自己带的礼物给拿了出来,知道阿政父亲喜欢喝茶,于是六月在北京买了上好的茶叶,然后之前听阿政说起过他母亲脚不太好,就买了对症的药过来。
两样礼物阿正父母用了几天后很满意,于是对六月的态度就更好了。六月在长沙住了一个星期,总的来说六月觉得还不错,虽然男方一家人每个月收入算不得高,但比起六月一家在北京也不知道清闲了多少倍。六月走的时候阿正母亲给了六月一千块钱,意思是对六月很满意,算是认可了六月,就等着年底的时候双方长辈都回老家商量婚事。
回到北京后的六月依旧在北京的菜地里帮忙干活,每天还需要开着面包车把菜送去北京新发地。新发地市场在北京市丰台区,距离六月家菜地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期间要经过通燕高速和东四环,来回往返差不多需要三个小时,六月开车,由六月母亲坐在副驾驶位置一路照看着。六月开车是个新手,然后遇到一些路口的时候不能眼明手快,在六月开车送菜的几个月里大大小小出了几次事故,有在路口碰车的,有在车多的地方剐蹭的,有一次是在一个有红绿灯的地方,六月开着的车还离着红绿灯有一段距离,六月瞧着前面的红绿灯开始由红变绿,可以正常行驶的情况之下六月并没有减速,谁知道车开到了十字路口处,突然过来一个人要横穿马路,六月在看到人的时候紧急的刹了车,不过还是碰到了这人,在六月开的车完全刹车后,这人在面包车的车头处脚步不稳的退开了一步。这人也知道是自己在绿灯的情况下横穿马路,啥话没说的就走了。
之后六月母亲实在是不放心六月的开车技术,所以六月母亲自己去驾校报了名考起了驾驶证。六月母亲本想着考驾驶证很容易,六月去学习的时候轻轻松松就拿到了驾驶证,可轮到自己的时候才觉得难,直到六月母亲把驾驶证拿到手的时候是半年以后。不过也算好的,起码是拿到了,比起一些人还算是快的。
如此又过了两个月,冬天里地里活不多的时候,地里干活的这几个人就会收工早一点,六月姨父没事了喜欢拿着个收音机听一听新闻,或者是播放一些戏曲如河南豫剧什么的。其他人会在屋里看会儿电视,再不就是找个地方打牌打麻将。六月父母两个人都会打麻将,只不过六月父亲打的少些,在地里活不忙的时候又刚好能遇到老乡打牌缺人手的话,就会坐在一起打个小半天。六月母亲原先经常去顺义打牌,现在顺义的亲戚全回来了,原先的建筑队也散了,六月母亲没地方去了就经常在菜园子附近找打牌的场合。
偏有一次六月母亲自己没有玩,看见六月父亲坐在那里和别人一起打麻将,就站在六月父亲身后看了一小会儿。然后便坏了事,六月母亲再也不让六月父亲打麻将了,不止是这次不让打了,而是后来一直不让打,看见六月父亲出去打牌就吵架,甭管有人没人,对着六月父亲就骂,日姐靠妈的,怎么难听怎么来。这话别人听着刺耳朵,可六月母亲早已经骂顺口了,每次脾气不顺的时候对着六月父亲张口就来。六月父亲平时没个脾气,媳妇骂就骂了,还能怎么样。被骂还得听着,听着也不能还嘴,要是还了嘴六月母亲能接连骂的不住口,能把六月家十八代祖宗都给翻出来。
既不敢还嘴更别说动手了,动手还不把天给捅个窟窿。可六月父亲这些年没日没夜的干活,辛苦不说,天天蹲在地里时间长了经常腰疼腿疼的,也只能自己忍着,如今连打个牌都不行了,便和六月母亲吵了几句。随后这家里就翻了天,六月母亲一边骂一边说着六月父亲打牌技术不行,只有输钱的份,所以他不能打,坚决不能打。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以前的苦日子,自己为了这个家曾经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现在房子盖了儿媳妇也接了,就开始嫌弃她了……六月母亲把自己可怜的不行,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骂。六月在一旁劝了母亲半天也劝不住,六月总不能跑去说让父亲以后别打牌了,这事儿明显就是母亲不讲理。六月无奈,对母亲说道:“这日子你要真觉得过不下去,干脆离了算了!”
六月觉得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本来是个小事,你非看不顺眼那就各过各的,干嘛非要掺和在一块儿吵架,吵的人头疼。这吵的人不烦,六月都已经烦了,六月从小到大看着父母吵架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吵架已经是这个家里的家常便饭了,吵的六月觉得如果自己以后成家了日子也是这样,倒不去自己一个人过,还能落个清净。
六月母亲坐在地上扯着嗓子流着泪,听到六月说的这么一句话,顿时回道:“离?离了我去哪儿,脱了裤子卖屁股去?”然后六月母亲就又接着哭,一边哭一边骂,直骂的六月父亲实在听不下去了要往外面大路上走。六月母亲见人要走,起了身说道:“不用你走,我走”!然后六月母亲麻利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趁着夜幕离家了,六月拉都拉不住。
六月母亲能去哪里,这里这么多亲戚,随便哪家都能住,也没人会说一句,全都是六月母亲的娘家人,而且还都是晚辈。话说六月母亲为什么要走?因为地里活主要是六月父亲和六月姨父两个人干的最多,若是当时真让六月父亲走了,出去一天两天的不回来,这地里活咋办?总不能六月母亲亲自上手吧,所以六月母亲自己走了,顺便还有个台阶下。
几天过去后,六月母亲独自回了家,像没事人一样的回来过着日子。反正这个家得要六月母亲说了算,不行就闹,闹到妥协为止。六月母亲心里有数,知道这个家不能没有自己,六月父亲是个没主见的,平时干活的事情都是六月母亲安排的,若是不安排就不知道先后顺序,活会干没错,但轻重缓急六月父亲心里没数,何况到了菜该卖的时候一向都是六月母亲在张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