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友广场散文

人到中年------一,杨先生和他的家人

2021-03-18  本文已影响0人  柿叶青梅

近日看豆瓣上有个专题:35岁之上的我们,有很多精彩的故事。我也来打个酱油!

首先,我不是一个好女人。七十年代的人,从小受的教育就是要做一个勤劳善良勇敢的人,我跟勤劳不搭边,用我姐的话说我从小就是个超级懒惰的赖皮货,扫把倒了不扶天上掉钱不想起早的人。可我仅限于懒,不贪吃,长相算得上漂亮,所以也不至招人厌。善良勇敢却是说不上有还是没----------唔,一言难尽!

二月底的时候我看微博消息,等待已久的前辈给回了消息,不是我想象的结果,但是还是小小的激动了,总算联系上了!没有不搭理我!这个前辈是我二十年前很尊敬的一个兄长,当年我与他弟弟恋爱煎熬之际,很想他能施以援手,可是他拒绝了,为之,我痛哭了一场。趁着这分激动的心情,我又去了一趟中医医院,小小的缅怀了一回二十年前的青春。

车开过广场时,我还在感慨,我从11年底回邵阳,十年了,就从来都没有一回超出过东站,最远也就过年过节时到三眼井菜市场买买菜,尽围着向阳小学转了!

  一:杨先生和他的家人

对于他们兄弟俩我最先认识的还是兄长,杨医生。

那时我在山区煤矿上班嫌烦,就常去市里我妈开的小店斯混,认识了药业公司的余总,后来就跟着他跑腿送药,一跑就跑到他办公室。就这么着认识了。

中医院是在双坡岭路段,从前我从未留意过,我读高中是在育才学校,那时经常从广场走路到汽制玩经过双坡岭,来来回回真没看到有个中医院,也许早些时候叫肿瘤医院吧。我记不清了。

总之,我是先认识了肿瘤医生才连带着走进了肿瘤医院,实在不是个吉利的场景。

现在的中医院与我脑海里二十年前记忆里的场景完全不一样了,成了陌生的新环境。我在准备来时就对自己有个约定,绝对不要开口向人打听什么,不问过往,不究来时路,只纯粹的缅怀一下前尘往事,满足一下自己的小心愿。他的过往我没有参与,就与我没有关系。

我凭着感觉上台阶走向肿瘤内科楼,我依稀又回到那个初见杨医生的晚上,余总和他交谈的画面在眼前浮现。

记得那是个夏天的傍晚,街上刚开始亮路灯,医院的人陆续下班走了,余总和他在诊室说着用药情况,我在傍边打量着,那时他是个肿瘤内科主任医师吧,白大卦黄迹斑斑,脏是脏得呢我都不好意思说是那是白色,扣子不知是少了一颗还是扣错了纽眼,半豁着,头发乱耸耸,胡子拉碴碴,一脸憔悴,瞧着就跟个煤矿工人没啥两样。(那段时间应当是他人生中最为失意的时候吧。)

后来认识了杨医生弟弟,他刚从部队退伍。杨先生倒是时时看着精神帅气。我私下里认为他很像赵文卓,那时我追剧《青河绝恋》还小小的迷了一回赵帅哥。

后来不知不觉与杨先生越来越亲密,我隔三岔五总会找理由去肿瘤医院找他。那会儿年青真好。可以没羞没臊。

时间是从02年初夏到04年底吧,两年的时间对于恋爱中的人来说真是时光飞逝如电,幸福还没来得及细品就烟消云散。留存在心底的回忆却温暖了我多年,直到现在。

穿过肿瘤内科楼,后面是一处在建工地,工地下面是家属楼区。我慢慢的走着,仔细的回忆着以前是怎么走进家属楼区的。

斑驳的红砖外墙裸露着岁月的沧桑。我快走到路尽头以为走错了时,突然就看到转角的下坡楼梯,心猛地一跳,与记忆中的某帧画面重合上了。

对,就是通过这个转角梯,我走进了某栋楼房间。可是我再也记不起来是具体的哪栋哪个单元了,只记得房间里的场景。

在这里的某个房间里我与他家人吃了两次饭,在这里的某个房间里我曾接收到来自另一个家庭的温暖。随着记忆的浮现,心里涌上一股潮湿的温柔。

第一次在这儿吃饭,是我自己单独来的。杨先生临时有要事去了长沙,给我打电话让我中午来他家吃饭,我也没细问就来了,他父母,杨医生和他的妻子都在。

那是我第一次和他们家人聚餐,我其实还是有点小拘谨,坐下没怎么说话就低头吃饭,听他们谈话。他父母的话我听不大懂,隆回口音太重了,从嫂子的话里听出是杨医生的生日,我空着手,啥也没带,很是难为情。他的父母有点年老,估计快七十岁的样子,按惯例我该叫叔叔阿姨,我都叫不出口,我父母也就刚五十岁。

我很喜欢他的母亲,细细的眼睛藏在满满的皱纹里眯眯笑着,走路腿稍微有点僵直,穿着棉袄身量略微臃肿,感觉上很像我外婆,亲切慈爱。

我从小跟着外公外婆长大,我外公是中学老师,不拘言笑,望之生威,我外婆常常笑眯眯的看着我,冬天把我冻僵的小手揣在她的棉袖筒里,温暖软和。

杨的父亲是个普通的老头,瘦小,黝黑,背有点佝偻着,经常挑着筐子在三眼井市场卖干笋。有一回我和我妈买菜遇见他,我跟他打招呼,他很热情,送了我妈一大把干菜,死命不收钱。

我妈对于杨的家庭很认同,都是勤劳善良的父老乡亲。

我妈对杨也一直都很和蔼友好。要是没有后来的波折也许我会得到一份平淡的幸福,可惜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可能是我的德行不够吧。

那晚杨从长沙回来,带给我一支清妃口红,是我喜欢的杏红色。这些年来我买口红尽参照这个色了,真是一眼误终身,白牺牲那么多好颜色了。

我第二次来这个家庭聚餐是03年的春节,我记不清到底具体是除夕还是大年初一,反正那天我穿了新衣服,去店里梳了头发,美美地走过这个转角梯走进那个家庭里。那天我和他们一家人围着吃饭,温馨,爱意弥漫。

饭后他妈妈给了我红包,那是我第一次收到来自另一个家庭长辈对我表示的接纳和欢迎。也是我此生收到的唯一一份。

我后来先后结了两次婚,处了两个婆婆,却没有收到她们的红包和善意接纳,一个都没有!都不是因为我个人的原因。

第一个婆家因为是我小时候老家的邻居,彼此三辈都知根知底,可能是有些别的我不清楚的家族之间的纠纷,他们对我展开各诋毁辱骂,我毫不知情,结完婚回到那个村里,左邻右舍全涌上来学嘴学舌,我成了全村人的笑话,这也成为我后来坚决要挣脱那个家庭的助力。

后来的婆家态度可以理解,我以二婚的身份嫁一个上海户口的才俊青年,但凡是个有思想的婆婆都不会欢迎!我也很委屈,不说也罢!

再回到亲爱的杨先生家吧。

我晚上回家拆红包时很是感动和感激,红包里全是一元一元旧纸币,共有36元,但是每一张纸币四个角都很平整,可见是放进红包时每一张都认真检查整理过。我保存了那个红包很长一段时间,不舍得花。

现在,我站在房子的外面隔着二十年的时光,想像着那天伯父回到家一放好筐子就从旧旧的中山装宽大的衣袋里掏出一大把零钱来交给伯母,然后俩个老人挨着头坐在桌子边一张一张整理清点,再小心的放进红包里,封红时老人家正互相欣慰的笑着,杨是他们的小儿子,看到最小的儿子恋爱,可能快结婚,对老人来说真是一种心灵的安慰,可惜他们当时的善意喂了狗!

我走下楼梯,走进这片楼区,慢慢地绕着每一栋走过,我微笑着和每个遇见的人点头致意,就象是我曾多年住在这个楼区,见的都是旧邻好友。

有一家的门前开着火红的杜娟和粉粉的茶花,大伯在浇水,快六十岁的样子,我笑着搭讪,花儿开得真好看呢,是山茶花吗?是啊,你看看,要不你拍拍照吧,嗯,我正想拍,我用手机连拍几下茶花,想走,大伯说还有杜娟不拍吗,红红的也很好看。

我只喜欢茶花嘞。

我笑着摇手告别。看这个大伯通身的气度应当是个医生,也许是杨医生从前同科室的呢。

我从家属楼上来,走进花圃边的小凉亭里,樱桃花开的正灿烂,粉白粉白的,我坐下来欣赏。继续回忆往事。

杨有一个姐姐,乡村教师,那年她姐来城里躲着生二宝,挺着个大肚子,杨陪着他姐住在工业街。我就常常去她家吃饭,他姐吃清淡的菜,杨总是特意给我炒一个重口味的菜,有一回炒猪肝,给他姐的那份是清炒带点汤放了绿绿的蒜叶,猪肝切片很薄,刚刚熟,每片肝都微微绻翘着,好看又好吃,鲜嫩爽滑。我尝了一片就停不下来,他赶紧把菜端开,------等会儿呀,你的那一半还在锅里,味道更好。

他边说边用胳膊肘触我,示意我去桌边坐好。我给他姐盛好饭,他也从厨房出来了,端着碟子,几片厚薄适中的酱黑色的肝片平平的摞着,啥配料都没有,“都没姐这个好看,连个葱叶也没放放,能好吃吗”我斜眼睇他,“吃了再说,眼睛能看出味道来?”他夹了一片放在我碗里,他自己也夹了一片放嘴里大口吃,我怀疑地咬了一口嚼着,瞬间就眯了眼。

真的好吃,不同于邵阳的卤菜咸辣五香粉的味,还有淡淡的甘凉细细的甜津,是我从来没有吃到的味道,唔,好吃,我连忙把碟子挪到我跟前,全都是我的了,不准再夹了,我的筷子镖枪一样的凶指着他,那一刻我成了护食的小狗。

几年后我在上海饭店里吃到鹅肝酱,刹那味蕾的惊醒,回忆潮涌,泪满眼眶。

精致的上海小姐可能会说爱情的味道是法国的鹅肝酱,于我,却是土里土气的卤猪肝,可能我将来还会有机会去上海吃鹅肝酱,但此生再也不会有人为我煮一份同样味道的卤猪肝。时光的流逝改变了人的容颜,性情,留存心里的善意,美好,能温暖一生。

十一月底,我过生日的晚上,我和杨去大众电影院看电影,《角斗士》电影精彩唯美,我俩都感动得泪洒衣襟,后来又去吃了烧烤,玩得满足尽兴。

两人手牵手回到我家。我早就分手并且消失了快两年的前任正在我家和我妈友好的交谈着。

看气氛,好似他们达成了某种联盟。我心里慌

慌地,杨凭着男人的直觉,也感到紧张,我略微向他提过有这么一号人,但也没多说。

然后就四个人,八双眼滴溜溜的互盯着,房间里静悄悄的。

我回过神来摇着杨的手:你先回去,我明天去你家找你。杨不动,我再摇晃,他还不动。前任先走了,杨呆了一会,一句话也没说松开我的手走了。

那晚我一句话也没跟我妈讲,但是我知道我妈的态度变了。我从小就不是个乖顺的孩子,经常跟我妈较劲,对着干,但是我一回都没赢过,最后总是我先妥协,我怕我妈伤心。

后来我和杨开始了拉拉扯扯的争吵,我妈坚持要他先买房子再结婚,当时杨的条件可能真的不适合马上结婚。

我狂燥暴怒,一边是对前任的愤怒,凭啥我过的好好的他要来插扛子,一边也埋怨杨。

我妈逼他拿两万元钱,我家出两万元,就在轻纺市场这附近买个小房子,我姐那时刚在制线厂傍买了个七十平的小房子花了四万多一点,那时房价真心不高,可是我们也是真心没有钱!

白天我俩都要上班,晚上我妈不让我出去,杨就给我打电话,连续通话几个小时,都在争吵,都是关于这两万块的事。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我那时真是猪油蒙了心,失了心智,解决问题的方法有多种,我一心就磕死在这两万块钱上。

我让他找他姐借,他说他姐生孩子没钱,让他去找他哥,他也死活不肯。我后来就死赖着脸皮单独去找了杨医生,直接求他。他拒绝我时,我当场就哭得肝肠寸断。

年青还真是勇敢,这种没脸没皮的事我也干了,放在当下,我宁可撞墙也不要人前出丑。

争吵的日子真是难过啊,不是因为感情出问题而是因为世俗条件的束缚,这种煎熬就更觉得压抑,我们有时吵着吵着又手牵手去吃东西了,吃好喝好,亲亲爱爱的,不知谁先提个头,又吵上了。

这样的日子不知是持续了二个月还是三个月我撑不住了开始有偏头痛。杨气得回他老家住了半个月,再回来的时候他给我带了好吃的干青蛙。他说那不是青蛙,那是山里的一种树蛙,栖息在树上的,是他老家大山里独有的,很稀少。我不管它是青蛙还是别的什么,只知道味道好吃。

正式分手的时候,杨要给我买一个金戒指,他说本来想等以后再送,但是现在不送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我趴在玻璃柜台上一个一个看细小的标签,最后选了一个克重最轻的,样式最简单的,那年金价80元每克。

走出商场,外面阳光正艳,我俩沐浴在冬日的暖阳中。我举起手臂伸直手指迎着阳光,戒指上两颗交叠的心形图案在阳光下反射着烁烁的光泽,我俩眼里都荡漾着满满的笑意,象所有相爱的情侣一样,幸福的模样!

我们互相挥手各奔东西,在街转角的邮局大厅里,我再也抑制不住悲伤,哭得涕泪滂沱。哭完我暗暗发誓,此生我再不要为谁伤心哭注!

但是,亲爱的杨先生,对不起,我食言了,后来的后来,我因为别的事别的人又痛哭流涕了,只是我学会了躲在人背后偷偷的哭,不让人看见---------------到底我还是不够勇敢不够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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