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亲的目光里走天涯

在父亲的目光里走天涯

天色微明，有风掠过。

父亲送我到村口，我们并排站着，等待一辆通往市里的车。

我说：“爸，你先回去吧，一会儿车就过来了。”父亲把手中提着的书包拿给我看说：“我给你提着书包，放在地上就脏了。”

然后，我就不知道说什么了，父亲就更不知道说什么了。或许面对离别，我们心中都有不舍和悲伤，但是我们父子两人似乎都不太习惯把对彼此的牵挂直接表达给对方。

好像每次我和父亲单独相处时，总是把太多的时光交给了沉默不语，这次也是。父亲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一辈子在矿里工作，辛辛苦苦大半辈子将我和两个姐姐供到大学，让我们姐弟三人得以跳出农门，在城市里谋得一份生计。我不是寡言少语的人，我和朋友在一起时总是妙语连珠，可面对父亲，我仿佛又变成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不知道如何打开自己的话匣子。

记得高中开学，父亲把我送到宿舍，帮我铺床，给我买各种洗漱用品，整个过程我们都没有一句话的交流。上了大学，我给家里打电话，都是母亲接，父亲从来都不会接过手机像母亲那样嘘寒问暖。

有一段时间，心里对沉默的父亲是有抱怨的。抱怨他不能像其他同学的父亲那样给我提供富足的物质生活，抱怨他对我缺少关爱，抱怨他从来都没有去学校看过我。而且那几年他经常酗酒，抽烟也很厉害，喝醉后就开始没完没了地唠叨。那时我很讨厌他喝醉酒的样子，我总是在想我怎么摊上这样的父亲。

后来我才知道那几年他的压力极大，两个姐姐都在读大学，每年花销很大。他工作的煤矿效益开始下降，作为一家之主，他却不能为妻子儿女撑起一方天空，也许那时他也在抱怨自己的无能吧。母亲后来告诉我他的腰病就是那几年落下的毛病。

远方的公路还是没有那辆班车的影子。

父亲突然开口对我说：“你在外边不用担心我和你妈，再过六年我就有退休金了。我跟你妈商量好了，到时候我的退休金就给你还房贷，我们在老家种点儿地就能够一年的花销了。”

我听到他说这番话，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也许是老了，他终于不再隐藏自己对子女的关爱了。

我背过身去揉了揉眼睛说：“今天的风真大啊！”

车终于过来了，我上了车，父亲把行李递给我。我在接行李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爸，你回去的时候慢点骑摩托车啊。”

他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做。

透过汽车的玻璃窗，我看见父亲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目光紧紧地盯着车窗里的自己。我隐忍的眼泪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流了出来。

那一刻，我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多么辛苦，无论多么委屈，我都要努力奋斗，在陌生的城市里扎根生存，闯荡出自己的一片天地。父亲的目光，就像希望的灯塔一样，给我勇敢前进的力量，伴我走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