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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记事之塔山记忆

2020-04-28  本文已影响0人  董筱北
2019年的塔山塔

我二姨出嫁那年我只有8岁,我是坐着大马车送的我二姨,她们都叫我“压车的”。本来在老辈的讲究里,“压车的”都是男孩子的事,但姥姥说,“咱们家的大外孙女是千金,就让我大外女压”。我开心的蹦!我的小老舅却是腼腆的,他早就逃跑似的挪到人群的后面搓着手说,“我不去,我不去”。于是我承担了姥姥家两届“压车人”的职务,其中还包括我三姨的。

二姨出嫁那年的冬天特别的冷,我被大人们抱着围着大棉被和二姨一起坐在马车的中间还是被冻的够呛,脚也冻麻了,手也冻惧了,就在不知道怎么熬过去的时候,终于在送亲人们的喧嚣声中,到了二十里外的二姨的婆婆家。在鞭炮声中我被大人们抱上炕,好半天缓过来,然后想起我还没挣到压车钱,于是大声喊,我的压车钱!在大人们的哄笑声中,我在衣服兜里摸到了两块钱,这才消停。嘴里吃着糖块心满意足的看着满屋子喜笑颜开的人们。

我二姨夫那时候还在黑龙江北安当兵,穿着一身军装,在我小时候的印象里帅极了。至今我们家还有一张我二姨父年轻时穿军装的彩色照片,我依然觉得很周正。二姨父家村子的名字叫德力格营子,位于阜蒙县十家子乡境内,村子附近有一座大山,村民们叫他塔山。我小时候“的了各营子,的了各营子”的叫了好多次才记住那个村名,而且一直以为自己说的是蒙古话。二姨夫结婚后不久就回部队了,二姨也开始了在那个我叫做“的了各营子”的家的生活。

二姨父当兵一年也回不来两次家,二姨就经常回姥姥家。那一年的暑假,赶上二姨来姥姥家,她就一定要把我带到她家去住,于是我跟着二姨走了将近20多里地。记得在路过一个叫朝北营子的村子,我实在不想走了,坐在石头上不起来。二姨就跟我说:“我大外女最厉害了,走这么远才累,走,二姨带你到前面的合社买糖”?。于是我又有劲了,跟着二姨来到那个合作社,我记得二姨给我买了一小袋饼干和一卷糖块。那卷糖块的味道至今我还记忆犹新,如今却再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我想那就是人们常说的小时候的味道吧!

傍晚的彩霞映红了西面的天空,我的小脸被太阳晒得通红,“穿过前面的树林就到了”,二姨拉着我的小手一边走边说。树林并不大,就是靠近河边栽种的几排白杨树,我挣脱开二姨的手,一蹦一跳的跑到树林里,那里有好多紫色的小花,好看极了!“二姨,这花真好看,叫什么名字”,“就是野花,谁知道叫什么名字”,二姨笑着说。后来上高中的时候我才知道,那些紫色的小花其实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勿忘我”。

穿过那片树林,远远的我看到了一座大山,山上还有一座塔。小时候的我,我想就是非常热爱大自然的吧,我兴奋的大声的喊着“二姨,你看大山,山上还有个塔”。二姨告诉我,那是塔山,每年五月节的时候,周边村的村民们都到山上来踏青游玩,可热闹了!山上还有个洞!“那有狼吗”?“当然有”。二姨看了看前面的大山。在我小时候的眼里,塔山真的很高很美,他高高的耸立在一大片沃野中,山上郁郁葱葱被各种树木覆盖,山尖处巍峨屹立着的就是千年古塔--塔山塔。山下有一条清亮的大河,绕着山边缓缓的流淌,从山上渗下来的泉水形成一条条清澈的小溪。二姨告诉我,小溪里的水都是山泉水,你要是渴,是可以喝的。于是我边洗脸边捧着山泉水大口的喝着,二姨又告诉我,山水硬,少喝点,喝多了拉肚子。

绕过塔山不远,我们终于到了那个我叫做“的了各营子”的村子,村子离塔山真的很近,我站在村子里,总能看到塔山的塔,于是我就总想让二姨带我去爬山,看塔,可在那个村子住了差不多一个暑假,二姨一次都没领我上去过。但在那个村子里,我却结识了我的第一个小伙伴--张铁子。他是我大舅姥爷的外孙子,比我小一岁,喜欢戴着大盖帽,有时候他会带我到村边的河里去玩,捉捉小鱼和摸摸小虾。还认识了听说是被拐卖来的四川小媳妇,那时候她总是抱着几个月大的孩子,傻呵呵的,哪有人往哪去。我二姨一带我出来,她就跑过来和我打招呼,问我这个,问我那个。拉着我不愿意离开,好像和谁都待不够似的。村子里的女人们都讨厌她,她一来就撵,呵斥她。不知为什么我却觉得她跟可怜,不自觉的想亲近她,我想她一定是知道的,于是在那个暑假里,她对我格外的好,偶尔的还会偷偷的给我点零嘴吃。可是没过多久,听二姨说那个小媳妇竟然跑了。那时我想她一定是想家了!

夏日的傍晚,村民们吃过晚饭就喜欢凑在一起唠家常,我坐在二姨的腿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听她们唠嗑,多年来她们都生活在那个封闭的小山村,那些大妈大婶还有奶奶们凑到一起就喜欢说些大仙啊,跳大神之类的,我觉得非常神秘还很爱听。有时候她们也说说村子周围的故事,于是我知道了很多关于塔山的传说。听村子里的老人说那个塔其实是半截塔,他是上半截,下半截在别的山上。(现在知道在阜蒙县大巴乡半截塔村)这导致我更好奇了,总觉得那个塔里一定住着神仙。但是终究没有上去过,但塔山下的人,塔山上的美却一直留在了我小时候的记忆中。

多年后,我终于又一次来到塔山脚下,寻找着当年的痕迹,却再也找不到我记忆中的塔山的模样。当年的塔山塔矗立在山顶,清雾缭绕,在我小时候的记忆里是那么的超凡脱俗。潺潺的山水从山上流下来汇入清亮的大河,无数条蜿蜒的小溪流淌在绿色的青草中,不知疲倦的流向远方。有的地方被冲刷的裸露出一大片一大片的沙面,软软的。还记得那个叫张铁子的小男孩带着我在细沙地开心的抛鞋玩。

可是现在我看到的塔山的山好像变矮了,山下是连成片的庄稼地,到处都被修整的整整齐齐,曾经清亮的大河,曾经我喝过的小溪水早已经干涸,不知道消失于何时?只有那座山顶的古塔还依然寂寞的守候着这一片土地,我想也许只有他才相信,无论沧海桑田如何变化,这块土地在他眼里永远都是最初的模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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