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裡行間散文公众号【麦小丁】征集优质文章

谁是你情人了?

2019-01-22  本文已影响329人  wonjea

    回忆起小时候,总觉得自己是一个特别脆弱,敏感的孩子,用现在的话来形容,应该就是特别作的孩子吧。遇到大事小事,总喜欢哭鼻子。在不熟识的人面前,也总是羞羞答答,说话犹如细蚊。要是按照正常的生长,虽不如诗中所说: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似风扶柳,可总是一个静谧而敦厚的少年吧。可如今,我却成个了气拔山兮气盖世,力能扛鼎的抠脚大汉。这究竟因为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不,是那个人对我不休不尽的“千锤百炼”....

    或许自我幼年时,他便察觉到了,我单单只遗传到了他长相上所有的劣势,从内在而言,我更偏向于母亲的敏感与纤细。而在我成长的二十年的的时间里,他也不停的通过摧毁我的心理防线来让我被迫进行自我巩固的“战事防御工程”。

    许多年前,我住在家属院里。家属院是用老式的铁门将外界与院里隔开的,铁门上刷上一层苔藓绿的油漆,长年的风吹日晒,让它生出了不少的红锈,总不禁让人感受得到斑驳岁月留下的痕迹还透着古旧的味儿。进入铁门是一条长而陡的斜坡,年幼的我总喜欢在单脚踩在铁门入口处的小门上,一只手掌这一旁的栏杆,另一只脚由缓到快地蹬地,让铁门转动起来,当速度微微变快时,我的双脚便踏在铁门的门栏上。风在耳边轻柔的挠,铁门合页发出吱啦—吱啦一的响声,铁杆微弱的抖动像电流一般从我的脚掌窜至我的颈脖,让我咯咯大笑。

    就在我一个人周而复始的玩着这个小游戏时,他便从中看出了我对速度的恐惧吧。在一个阳光微冷的午后,没有一丝丝征兆与预警,他缓缓地推来了我的小自行车,让我从陡坡上滑下去。一个仅仅只有五岁的孩子啊,在他的声色俱厉下,才刚刚能够摇摇晃晃地骑走自行车,几个肘关节无一处是完好的,可他便对我提出如此苛刻的要求。(我到现在觉得我脑子笨,都是因为他让我骑下坡摔出来的毛病。)可那时的我对他的恐惧远胜于对陡坡与疼痛的,也不知道何为自由意志与独立精神,更不懂强权的压迫下需要百折不挠,坚强不屈的反抗,只得含着泪缓缓的滑向了陡坡...壮士断腕,血洒乌江的悲壮,年幼的我似乎也能够感同身受。直至如今,在那个被冷汗浸透变得湿泞的衣衫贴在后背上被呼啸的的风吹打的寒冷与寒毛卓竖的心情却总成为我的梦魇  ,可他对我的磨练远远没有结束。

    与我要好的少女基本都是谈虫色变的,每每在寝室有小昆虫时,都会在呼叫我的名字,寻求我的保护。我亦在她们面前充分展示自己的敏捷而优雅的技术。手弹蜘蛛,脚踩蟑螂,谈笑间它们已灰飞烟灭。这个也有赖于父亲狂风骤雨般对我的捶打。

    事情依旧是发生在那个家属区,那个时候孩子还很多,而且大多也是比我年长的男孩子,难免要捣蛋一些。初春来临时,嫩黄的迎春花从长瀑里倾泻出来,篱墙上漫布着绿得沉郁的爬山虎。那些男孩子总是坏心眼儿的从中找到毛毛虫,猪儿虫朝我丢过来,虫子便沿着我的衣襟爬了进去,毛毛虫所爬之处的皮肤也迅速红肿了起来。我哇的哭了出来,而他闻声赶来,第一件事不是俯下身来查看我的状况,也不是帮我训斥那几个调皮的孩子,而是让我憋着眼泪,不许哭出来,我也就只有一边不住的啜泣,一边又因畏惧他的大黑脸,眼泪反而越来越止不住。(他从小给我的灌输的理念便是只要你流泪,你就输了。一直以来他也都对我喜欢哭这件事深恶痛绝,想方设法的改变我这个习惯,以至于否极泰来,直到现在,我不光遇见不顺心的事喜欢哭,就连看个电影听个音乐容易酸鼻子。)

  而在事情发生的下午 ,我便瞧见他不停的在爬山虎的篱墙旁转悠。内心升起一丝丝不好的预感。果不出所料,他唤我走到了他的跟前,也只是侧了侧脸,示意我看那片绿海上一条毛茸茸肉嘟嘟还在轻微蠕动的生物。父女连心这句话在那一瞬间被我体会的真切,我知道,我无法拒绝,如果哭闹,那将有更严重的事情发生,于是我将颤抖的手伸向了那条虫....迎春花在烟艳的春光里开得明媚,可我的心亦如疾风过境,寸草不生。这就是我现如今如此唾弃传统家长制的原因,自小我便被父亲强权政策荼毒伤害,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也不怪乎从小当亲戚逗我,问我喜欢爸爸还是妈妈时。我总会毫不犹豫的吐出 :我最讨厌爸爸!

    到了我稍长大之时,他也因浅读了西方一些思想家的著作,自上而下的进行演化,让我有了些许说话的权利。 而我也从实践中知道,自上而下的改革是不彻底的。他依旧是披着民主外衣的“法西斯”。

    那时的他便以:贱者多劳对我进行思想上的大清洗,让我成为他的廉价劳动力,对我进行无尽的压榨。当其他女孩穿着小裙子当着父亲心中的小公主时,我顶着烈日,背着他的鱼具,拖着他的钓箱,拿着帐篷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每一次他钓鱼的时间短则三五天,长则七八日,在野外钓鱼的那段时间里,他悠哉悠哉的在水边打着窝子,玩着手杆,累了就在一旁的躺椅上休憩片刻,然后继续完成他钓大鱼的宏图大志,而我就在一旁搭着帐篷,砌起炉灶,开始给他生火做饭。夏天河边的太阳毒辣辣的,纵然无法燋金流石,但足已融化区区一个我了,一进帐篷觉得箜得慌,到了外面亦晒得焦人。汗水沿着额头滑落,怎么擦拭也擦不干净。张爱玲说人生有三恨:一恨海棠无香,二恨鲋鱼多刺,三恨红楼未完。对我而言第四恨,应是野外难浴。七八日的时间里,在酷暑里却让一个女孩无法洗漱。现如今再回想起来也不禁浑身恶寒。而正是是那一段的光景把我晒成矿山里的孩子,现在就算我搽再多的粉,也挽救不了我黝黑的皮肤。就如我再努力伪装也依旧改变不了被他锻造出来的那个居住在我内心深处的那一个孔武有力的少年。

    最近他总戏谈,我是他上辈子的情人。我也毫不留情的挖苦他,谁是你情人了,我的眼睛是有多瞎,上辈子才找上你。他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更和温柔粘不上半毛钱的关系。相反,年轻的他在对待幼年的我的方式上更是简单粗暴。可也是他,在其他孩子在各个补习班学习时,让我撒开脚丫子玩,在我每一次的失败后,依然能够笑着对我说:没关系,有老汉在。他满足着我不切实际的幻想,帮我勾勒着模糊的蓝图。他是真的虚伪,在家庭中,他依旧是虚假的民主,真正的家长制。可他依旧努力把他想传达的表达给我,努力的接受我想传递给他的。

    他曾向我读过梁实秋所说的话来解释我们之间的代沟:“我養你小,你養我老”的觀念,現代的人大部分早已不再堅持。羽毛既丰,各奔前程,上下兩代能保持朋友一般的关系,可疏可密,几时存问,相待以礼。他说他便是一棵树,而我只是一只鸟,如果我累了,倒也可以在他的枝干上栖息,如果,我愿意飞走,那也无妨。

    没有一个正常的父亲将一个女儿当时壮丁来使,也没有一个正常的父亲会推荐一个正值青春的女儿去了解罗素,哈耶克,去读通往奴役之路 。我无法言说他把我教育得多优秀,因为我本身而言就是一个意志不坚,得过且过亦不甚聪慧的人。但我一直都感恩于他与母亲让我接触到不同的方面,了解不同的观点,然后任我自由生长。

    近日,母亲发烧,他却在外钓鱼,赶不回来。而母亲本应该裹在被子里发汗,让烧退下的。她却因为热把手拿到外面来敞风。我就死死的将被子压在她身上,不允许她出来,那时我便猛然想起小时候发烧,父亲也同样拿出两大床被子裹在我身上,让我退烧。我浑身难受,又灼热得厉害,哭嚷着要出去。他将满是雪花的被子盖在我的身上,轻声的说:不要动,外面是漫天的的大雪。我问:雪是什么?他说:雪啊,就是很冰很冰......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