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妈妈

三年级，你看到她和爸爸吵架，心里埋怨她总是主动挑起家庭纷争，殊不知是因为爸爸把学费输了。

四年级，你考了年级第一，拿着“学习标兵”的奖状向她展示，结果一句“别骄傲”赶走了你的兴奋。

五年级，作文里的一句“秋天，绿意盎然”被老师说睡着了写的，你回到家赌气不理她，因为是她教的。

六年级，你想学刺绣和针织，她捻了捻针线，“学什么，去学习。”

小考结束，你在家玩泥巴，别的孩子都去了爸爸妈妈工作的地方，你问她为啥不去上班。

初一，爸爸带着你去报名，走之前，她偷偷塞给你五十块，因为要开始住校，一个星期才能回家。

初二那年，血液中的“野性”被激活，你和班上的混混打打闹闹，和村里不上学的孩子一起玩耍，她第一次对你大发脾气“不想读书就回来！”

初三，她包揽了所有的家务，每周回家都好鱼好肉，平时在学校吃糠的胃经不住大油，每次吃完都拉肚子。

考上一中，她比谁都高兴，只是这份快乐，她表现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比如她和闺蜜聊天。

怕你在一群孩子间感到自卑，破费买了一件安踏的外套，三百多，被你以“颜色像男孩子穿的”为由塞进了衣柜。

高二，成绩固若五指山，你焦虑得不想上学，坐车的时候哭了，她说“有什么好哭的”，你看着她的背影在候车点模糊成雪花电视。

高三，她坚持送你上车，回家也一定会提前出现在车站。那三年，她也在“高考”。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一刻，你整个人麻了，接到了她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温和的声音“没事，回家吧”。

大一，你第一次离家那么远，她又塞给你很多钱，她好像只会给钱。

寒假，你和对象天天煲电话，被敏锐的她一眼识破，奈何你嘴硬。

上大学后，你变得很开朗，很爱笑，参加各种活动和比赛，拿奖无数，那个时候你真的很想给妈妈买房。

大二，你每周都会和她聊学校的事儿，她总是记不住为啥十点钟没有课。

大三，感觉大学好没意思，正好学院安排党员和学妹一起住，退学的念头又开始滋长，电话那头的她说“住就住，你该学习学习，不用管”。

大四，突如其来地对未来感到焦虑，又因因为考研的事情吵了一架，一个月谁都不理谁。

毕业后，你直接去了对象公司，她担心得不行，彷佛进了传销。

分手后，她说：“那么喜欢怎么还是分了？”我没说话，她再也没提。

毕业一年，去了一家文化公司，经常加班，单休，累死累活，体重也蹭蹭涨，很难受的一年，从校园到社会的过渡，我产生了严重的“应激反应”。

不开心了，准备考研。一个人在出租屋闷声了两个月，你经常问我有钱没，有钱但是很焦虑，你也帮不了我。

初试结束第二天，入职新公司。新公司很好，新换的房子有一个超大的阳台，窗外绿绿葱葱，总有鸽子来光顾。

你说：“有钱了，住这么好的房子。”我赌气，自己挣的钱，咋就不能住好点。又开始冷战。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充斥着吵架，一言不合就开吵，吵完后又心照不宣：谁先开口就算和好。

我总觉得成长是我一个人的事儿，从初中开始，你什么都帮不了，上大学后还常常给我负面情绪。细数这些年的历史，哪一步都有你的痕迹。哪一步走错，或许旅途就开始出现偏差。

我常想：为什么自己没有在充满暴力的环境中长歪？大概是因为无微不至的爱意在消解邪恶的萌芽。放学回家，米缸里总有牛奶和苹果，这是皮肤好的主要原因；初中之前的毛衣和棉鞋都是妈妈亲手做的，被老师询问在哪买的；每次遇到抉择的时候，都有一份母亲的力量在背后蓄力……

写不出多高深的话语，和你在一起生活二十五年，却依然站在门外看你，看你成熟，看你被岁月折磨，看你逐渐衰老，充满心疼和不安。

可我不能丧气，我要开心，你才会放心。

我和你说过很多“惊语”，比如“不想结婚，因为你和爸爸的婚姻并不幸福”，依然想要结婚，只是一定要等到那个人；比如“你明明有赚钱的能力，为什么总想着依赖男性？”，我知道你是在害怕未知，你没有像我这样的年轻和学历资本。

可能我让你失望过很多次，也可以让你幸福过一些瞬间。但是我想说，父母要学会放手。

当孩子学会挣钱后，做父母的，在背后看着就好，那坚实的注目就是最强大的堡垒。

你需要有自己的生活，你首先是你自己，其次是妻子和妈妈。

你也是外婆的女儿，是喜欢穿裙子的姑娘，是踩着高跟鞋的靓女，会因为赞美开心好久。

希望你开心，健康，仅此仅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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