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十年
昨晚睡得早,一觉醒来,看表,才五点,忽然心念一动:看看五点钟的街景,拉开窗帘,街上静悄悄的,距离均匀的路灯散发出昏黄柔和的光晕,建筑工地上的脚手架,白天趾高气昂的在城市上空转来转去,现在,安静的杵在那里,像被施了魔法的、一个个不做声的巨人,街上偶尔跑过的汽车,肆无忌惮,尾灯拉出了快镜头的效果。一切还在熟睡之中,就有了万人皆睡我独醒的优越感。
四个十年忽然听到了鸡叫,很神奇,城市里竟然有鸡鸣,细想想,也不奇怪,关林镇的原住民搬进回迁房时,割舍不下过去的时光,在院子里圈个鸡舍,养三五只鸡,城管好像也管不了。如果不是醒得早,真不知道,在这城市中心竟藏着这么几个生灵。这凌晨的鸡鸣声顿时给白天喧嚣的城市划出了分界线,也把我的思绪拉回了童年。
四个十年
40年前,还是一个赤着脚,踏着青石板,奔跑在小山村的小姑娘,关于夜的记忆,只记得那时的天很蓝,星星很多,夜很长,每天晚上,吃过晚饭,大家都坐在门外的石头上谈天说地,玩游戏,听三老爷讲永远讲不完的离奇故事。
四个十年
30年前,大概上初中了吧,早上五点钟就要起床,我们小山村,村里没有初中,得翻个沟,跑好几里地上学。天不明妈妈就起床了,早早给我做好饭,再烙一个油馍,喊我起来,迷迷糊糊吃完饭,把油馍放入军用黄挎包,作为中午的干粮,然后妈妈就催着我出门,每次妈妈都要把我送出大门,看着我走到同学家喊出同学,或者看着我和来我家喊我的同学汇合。那时候好像也没觉着苦,也许是现在忘了,经过岁月沉淀,自动过滤掉了苦恼,只留下了美好。反正只记得一路走一路汇合同学,到出村时,部队就浩浩荡荡壮大到十几个人,夏天还好,如果是冬天,这时候天还不明,村里的鸡叫此起彼伏,各家各户的狗子也都欢叫着送自己的小主人。一大堆孩子说说笑笑出了村,小山村又恢复了宁静。
四个十年
现在的孩子娇生惯养,生长在温室中,没有受过饥饿,没有挨过冻,但是也体会不到过去农村孩子疯长的快乐。那时候早上去学,很黑很冷,还要翻沟,可是乐趣也在其中,看着天上或圆或弯的月亮,还有满天亮晶晶的星斗,脚下的路虽然坑坑洼洼,曲曲弯弯,但山里的孩子都有一双好脚,这条每天走两次的路,早已熟于心,看都不用看,没一个人摔倒,一路欢声笑语,很快就到学校了。走过沟里一个个废弃的窑洞,走过坟头上还飘着花纸的新坟,从来没有害怕过,少年纯净的心啊,只要心中没鬼,世界上就没有鬼。
四个十年
20年前,刚刚上班,每天还是妈妈叫我起床,不同的是可以起的晚些,单位有饭吃,不用慌着做饭的妈妈,看着我洗脸刷牙,然后把自行车给我推出来,看着我出门偏腿上车。这时已经没有了同伴,只有我一个风一样的女子,迎着风,蹬着车,那时候从家到单位,有七八里,还要上下坡,坡还不小呢,但是从来不下车,腿力足着呢,应该归功于小时候每天用脚丈量从家到学校的距离。现在,身体不如以前好,可是双腿依然有劲,和同事一起走路,总要走走停停等她们,和老公一起走路从来不落下风,都是年轻时打下的基础。等骑车到单位,一头短发就成了鸡毛樱儿毽儿,不过大家都骑车,谁也不笑谁,用手缕缕头发,高高兴兴的去伙房吃饭。
四个十年10年前,住到了县城,已经有了小家庭,有了自己的房子,有了孩子,有了汽车,出门方便了,上班方便了。每天还得早起跑15公里去上班,只是少了每天妈妈送我出门,随着自己成为大人,没有妈妈的催促,也能按点起床,一切都习惯了,顺理成章,到点出门,不慌不忙,风刮不着,雨淋不着,顺便捎几个同事,那时候有车的人不多,做点好事,心里很高兴,还有那么一点点优越感,每天满载来回,说说笑笑,日子在载歌载舞中一晃就过去了。
四个十年
转眼,就到了今天。有天看微信上说,人生三晃,一晃,大了,二晃,老了,三晃,没了。我已经晃了40年,晃得还算快乐,还算幸福,还想继续晃下去,而且还要晃得健康,只有健康,才能自己有尊严,才能照顾老公孩子,才能孝敬父母,好好活着,有质量的活着!
四个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