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4 祭

11.24，从这天开始我失去了孙女这个称呼。

妈妈今天给我发了一条微信：外公走了。第一时间，我轻呼了一声，然后默默地将手机合上，若无其事地继续和朋友们说起刚刚那个话题。

与朋友分手后，给妈打了电话。妈说，外公也是有福气的，其实外公前两天就走了，没有什么事，就是告诉我一声。哥哥有回老家送外公，我离得太远了，没有必要回去，所以没有及时和我说，现在在和亲戚讲话，就不多说了。挂了电话，通话时间也就三分钟。

走在路上，心里没有很悲伤的感觉，更不想流泪，只是有些伤感，却又有些安心，毕竟外婆走后，我真的觉得外公一个人生活很可怜，身体不好，生活都不能够完全自理，之前完全是依靠外婆在照顾，却不曾想是外婆先走了。我因为同样的理由没能够送外婆最后一程，，也没有看见外公当时的样子，不过，尝试站在外公的角度上想，会哭的吧。所以，今天知道外公不用再一个人孤零零地生活，这一点给了我一些安慰。

这样想着想着，突然间意识到，我从今天开始，已经不能够再使用“孙女”这个称呼了，这个标签永远的从我身上揭下了，瞬间，有一种酸酸的感觉萦绕在心间。

面对爷爷奶奶，外婆外公，相继离世，我想这或许是所谓的成长的代价，或许是所谓的时光在我们生命中留下的烙印，为了不让记忆随着时光流走，我写下了这篇文字。

我很小就离开了老家，也只会偶尔的，在暑假和新年时回老家，所以我基本不会说家乡话，跟老一辈的人基本无法交流。因为爷爷是在我很小时就去世了，所以对他并没有什么印象，只是有听妈妈说起，爷爷曾经以为我会是个男孩，并且为我起了一个我未曾使用过的名字。对于奶奶，我记得的是小时候她对哥哥的偏心，可当年岁渐长，我每次回老家，她都会紧紧握住我的手，给我拿各种她所认为的好吃的，边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边流泪……我参加了她的丧礼，是喜丧，办得很热闹，我忘记了自己当时的感受，只记得自己耳边不停歇的哀乐，眼前烟雾缭绕的房间……

我跟外婆则比较亲，我总是能感觉到外婆的疼爱，外婆家是我回老家时最喜欢呆着的地方。在她眼里，我是一个永远需要压岁钱的小孩，而我只要回老家，她就会做各种好吃的，虽然这其中也有借了妈妈的光的原因。我最喜欢的是外婆家的土鸡蛋和她炒的肉松，妈妈说外婆只要知道我要回老家，就会把土鸡蛋留着给我，炒肉松做起来很麻烦还很累，但只要我说想吃，外婆也会做好等我回家，所以我这两年都不再说我想吃了。每当我离开老家时，外婆也总会让我带一大袋零食上车，每次我都抱怨行李太重，但那一袋零食总是很快就被我吃完了。外婆生了九个孩子，时光也让她经历过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残酷，我对外婆最深的印象是她晨起梳头的样子——与神智不太清晰邋邋遢遢的外公不同，外婆总是把自己打扮地很干净，以及她佝偻着小小身躯忙里忙外的身影。我曾经将外婆抱在腿上，真的好轻……

而外公在我眼里是一个可爱的老头，我小时候坚信吸烟不好，曾经把他的烟藏起来，外公找不到烟就自己再买了一包，还非要我赔他一包烟的钱。可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去年我回家时，外公已经不认得我了。外公越来越需要外婆来照顾，他们两个正是所谓的少年夫妻老来伴，所以当听闻外婆去世时，我的眼泪里除了对外婆的想念和伤心，也有包含着对外公的担心。希望外公走的没有痛苦。

其实，我从“孙女”这个称呼上获得的远比我付出的多，我甚至可以说是不孝。对我来说，隔代亲已经变成了不可知的未来，而对于妈妈来说，她失去的是自己的父母，她再也喊不出阿爸阿妈了。妈曾说，外婆走时，她还和外婆说了好多的话，外婆走后，她心里一直空落落的，有时候走在街上，看见一些衣服还会想着，这件外婆外婆穿肯定好看，然后意识到自己已经失去买这件衣服的理由了……

时间啊，请你走得再慢一些，请再多给我一些日子来为人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