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新燕识“蚯蚓”
我已经很久没有再想到过蚯蚓了,记忆如童年消逝,不见了葡萄树下小锄挖开土层捡拾饵料的小孩,连那能筛出斑斑点点阳光的葡萄树也不见了。似乎是不需要了,不需要小孩们的乱七八糟,不需要大自然的倾心呈现,不需要肥土地的旺盛生长……
我曾用大把大把的时间蹲守母亲洗头,就为看她热水淋过的土里争先恐后钻出来的“土蟮子”,那时我会异常骄傲地指给大人们看,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满足——这片地是肥沃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有了对地的执念,小时是熟稔,大了是心疼。可能是被红背带固在爷爷身上时,我就闻着了他扬落锄头的汗水;也可能是憨实的大牛拉着铁犁在水田一行行走过时,亮白犁铧切翻起随势稍弯又整体的泥块的清洌声。今年清明回家扫墓时,为数不多的几丘水田中站着手持机器轰隆着行进的村人,我想,我的孩子再也不会听到土层被利索划开的空灵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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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飞得太远,而蚯蚓和土壤之间肥瘦关系却非无稽之谈。生物学可以很好地说明它的特点、习性以及功能作用等,其在词典中的定义也十分简洁:体形圆长而柔软,经常穿穴泥中,能改良土壤,有益农事。在实际生活之外,基础的课本知识有两处跟蚯蚓的联系比较有趣。一是生物课上对“断成两截还能活”的解释,另一处则是语文课本上“蚓无爪牙之利…下饮黄泉”。当然,知晓“黄泉”不是另一种意义的“黄泉”时,同学们的兴趣点会马上转移。
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蚯蚓”在各地有不同的叫法,有些可以大致想到其本义,而有些却是很难找到与方音相对应的字词进行解释。其有一些较为常见的叫法:蚯螾、曲蟮、曲蟺、土蟺、土龙、地龙子等,其中含有“蟮”的读音有河北承德、山东淄川的“蛐蟮”,湖南芷江的“土蟺子”,湖北长阳的“蛐蟮子”,山西临汾的“出蟮”,以及陕西扶风的“赤蟮”等。发生一些类物变化的则有:湖北鄂州的“触虫”,安徽南陵的“蛇虫子”,江苏淮安的“蚯蛇”,四川绵阳的“曲蛇儿”等。完全不相关的则有浙江金华某些区域的“食面”、“水面”,广东客家话的“从跣”,河南大治的“出串”等。当然,这里所列的读音及词汇仍旧是九牛一毛,其从词汇到读音的发展变化以及其是否具有某些规律,都还有待进一步的考察。
小孩们会用蚯蚓作饵去钓小鱼,也会捡拾蚯蚓喂食家禽,却未曾留意它能否使用,或者不知晓它的药用价值。地龙作药,由来已久。早在汉代即已正式载入《神农本草经》,到了明代,其医药用途相当广泛,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记载了地龙可治疗多种病症。地龙的功效主要有:清热、息风、平喘、通络、利尿。现代药理研究也证明,地龙确有解热、镇静、抗惊厥、平喘、降压等多种药理作用。也因其在制药、轻化工业等方面的需求,蚯蚓的人工养殖受到了重视。
一个让人对答案有些迟疑的问题是:蚯蚓会不会叫?古人曾记“蝼蝈叫得肠断,曲蟺乃得歌名”,“善长吟于地下,江东人谓之歌女”。这一说法自古就有不断的纠正与坚持。说不会叫的会从生物、物理角度给出解释,比如说蚯蚓没有发声器官等。同时相信其会叫的则多是乡下人都知道的常识,并描述:蚯蚓叫时是从泥土里伸出了头,鼓起了脖子张着小口在叫。暂且让我们怀着有趣地眼光去想象——“季夏始出,仲冬蛰结,雨则先出,晴则夜鸣”,就像闽南童谣《土蚓仔子》中所唱:“土蚓仔子,出世身长长,腰软软,开土孔,做眠床, 土蚓仔子,无中教,自然会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