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琐碎的烦恼
朋友刚离开茶庄,原本计划继续整理图书,女儿却要求开车去兜风。她已等了好一会,但看我在陪客人,没敢催,一旁看书听音乐。我不忍心拒绝她,拉上门,发动车,延着环城路兜一圈,最后停车阳明公园边。她挂上耳机听音乐,我满怀心事,我们顺着河边慢慢地散步,在暮色渐起的城市边缘,想象着晚餐给肠胃带来的满足感,以及一杯咖啡、一壶好茶安慰一天劳累的悠闲时刻。
我感觉自己就像轱辘一样,每天总有忙不完的锁事,一会市场买油盐酱醋,一会忙协会兼职,一会忙做饭,一会辅导女儿功课,一会陪朋友喝茶,都是琐碎得不能再分割的日常事,而打理茶庄的事、茶书社的事、看书的事,反而只能见缝插针,做一会放一边,搞得我自己都迷糊,自己到底在扮演什么角色?而有些角色,在一定时间内,你是无法推脱的,当时间安排不过来时,焦虑、紧张感陡生。川剧中的变脸,难道就在叙说生活的无奈与人生生旦净末丑的程式化呢?
叔本华说过,要判断一个人幸福与否,必须问的不是他为何愉快,而是他为何烦恼,如果让他烦恼的事物越是平凡细微,那就表示他越幸福,因为一个真正的不幸者,是根本没有心情去觉察到那些琐碎小事的。叔本华观点没错,如果遇上了大不幸,细微的烦恼自然被忽略过滤掉了,但如果以此定义幸福,人生的意义岂不就被外延为重复往来的日常饮食、人际纠葛吗?那么,生命的庄严感、神圣感又如何赋予内涵呢?
太阳已经落山,褐红色的晚霞在渐次亮起的岸边路灯诱惑下,急不可耐地沉入河底,如飞蛾扑火,赶赴一场未知死亡却注定瞬间消失的召唤,像纷纷扬扬的白色樱花,以瞬间的壮烈生死化身为对抗漫长花开花落的苟且,但瞬间璀璨过后,有谁知道那不是一场更漫长更未知的轮回呢?也许,壮烈与璀璨以无尽的消亡包含着对壮烈与璀璨自身的否定,以歌颂琐碎的真实本质。
女儿摇下车窗,出神地看着街道两边急急忙忙回家的人,问我一个问题:街上早中晚总会有段时间非常拥挤,人们为何不彼此错开出门或回家呢?很幼稚的问题,却包含人类秩序社会生活必然存在的群居悖论属性。我回答不了她的问题,只好避开,模棱两可地回答:有些饿了,我们得赶快回家吃饭写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