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桌前的偶遇
“苏格拉底是必死的,尽管他原本可以求饶,但他觉得如果不成仁取义,就无法完成他的使命…..”
晚上十点,夜很静。我透过窗子向外远眺,月光细碎地洒在我远处的树林里。
我难过的时候常常会发呆。今天我也同样难过,书中的悲壮早已流出了白纸,浸润了我的心灵。苏格拉底和耶稣多像啊,他们都是谜样的人物,引导那时如睡梦中苏醒的孩子一般欧洲文明,发掘自己内心深处的智慧。苏格拉底视良心与真理甚于自己的生命,他批评各种形式的不公不义与腐败,向地方势力挑战,最终因此而丧命。苏格拉底当着友人喝下毒药的那一刻,我的眼睛模糊了。
明亮的白炽灯温暖着周边的空气,令我的困意略微升高。轻轻合拢双眼,唉,今天读了一天的西方哲学了,该休息了。
“年轻人,”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我的脑中响起,陌生又熟悉。“你好。”
我内心猛地漏跳一拍,睁开双眼的瞬间,突然发现自己周边的事物全都变了,脚边是湿润的泥土,远处的高楼大厦全不见了,只剩下低矮的房屋。
旁边站着一个老人,肚大,眼凸,还有个狮子鼻,但面上的表情极其慈祥。
“你……你是苏格拉底吗?”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我脑中闪过的文字记述让我在第一眼认出了他。
“你认识我?哈哈,孩子,我们来聊聊吧。”他的脸上浮起一丝和蔼,我走上前去。
苏格拉底的有生之年大半时间都在市中心广场与市场与他遇见的人闲谈。我听到他的喃喃自语:“乡野的树木不能教我任何东西。”我脑中触电般地反应着这句话。他不知道他的这句话会在之后被人写到书里,成为他的一句经典语录。
“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解,他面上的慈祥给了我发问勇气,我问道:“您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微笑着问我:“乡野的树木在哪儿?”
我用手向路边指去。那里有整齐排列着的树木。
他脸上流露出如同婴儿一般的天真,像好奇心极强的孩子一般问我。“它们是什么样子的?”
我仔细地观察。秋天的树木,不仅有那经霜的素红,还有那临风的飒爽。落叶被过路的风吹起的那一刻,整个场景显得格外的美。
他继续问道:“它们能教给你什么?”
我脱口而出:“它们教给了我美。”那一瞬间,我看到苏格拉底的眼间流露出笑意,“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答案,而这一切,都是从你内心而来。”
“可是您说它们教给不了您任何东西。”
“你要相信自己内心的智慧。孩子,我说得不一定对。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一无所知。”
他的脸上又浮现出那种如同婴儿一般天真的神色,我叹息道,这难不成就是我国的老子口中的“愚”的境界?
我爱上了他的这种反诘法式的教导,一个念头突然间从我的心中升起,苏格拉底是欧洲哲学的始祖之一,假若问他我们中国古代的老子的一些哲学思想,不知道他是如何看的?
我被这个想法震撼了,转而心中多出了一丝激动。我脑中飞快地转动,多亏了执信中学的国学小组,我才对道家的哲学有了更多的认识,现在总算派上用场了。
看着苏格拉底,我嘴角扬起一丝坏笑,哈哈,让您感受一下,与您的希腊文明同时期的,我们中华文化中孕育出来的道家思想。
“先生,我来自一个遥远的东方国度。在我们的国家里,也有一些令我们困惑的问题。很多人都对此提出了不同的观点,思想碰撞之下,产生了当时百家争鸣的繁荣局面。”
“我想问您,对于其中一家提出的‘无为’‘顺应自然’的思想,您怎么看?”
我看到苏格拉底的眼睛一亮,“孩子,你说说,什么是‘无为’?”
“可以打个比方来让您理解一下——“水利万物而不争”,是说水功于万物而不争居万物之上。万物生长都离不开水,水滋养了万物,所以水于万物是有功劳的,但是水却总是流向最低最洼处,甘居万物之下。这就是功而不居,利而不争。这里的无为,说的就是这样的功而不居,利而不争。”
“好一个功而不居,利而不争!只有一心追求真理,无私无我的人才能提出这样的观点,你能带我到你的国度吗?我觉得我遇到知音了。”看着苏格拉底爽朗的大笑,我无奈地说道,“对不起,你可能到不了我的国度。因为那里离雅典实在是太远了。足足半个赤道的长度的距离啊,,,”不过,我想,一向推崇小国寡民的老子,应该会很希望来到雅典吧。
“赤道?赤道是什么”苏格拉底又开始向我提问了。
“没什么。你怎么理解‘无为’呢?”发现自己差点说漏嘴,我赶忙扭转话题。
“我觉得可以从统治者与人民的角度来看。”
“比如?”现在轮到我来问苏格拉底了。
“我们现在的雅典,实行的是民主政治,我们的公民大会,是国家的最高权力机构,可以决定国家的各项重大事务。我们的生活,不会受到统治者的干扰。除了我们之外,都不是民主的国家,也就是会有统治者的存在。我猜,提出这个观点的那位先生,会不会是觉得统治者不配干涉百姓们的生活?”
现在轮到我感到十分惊讶了,我们这些后人对无为的解读也正是这样,难道,这些公元前的哲学大家们,思路都是相通的?
“苏格拉底,你真聪明”
“不,我知道自己的无知。我唯一能够凭借的,就是通过我的思考,依据我所观察到的自然,从我的内心里找到答案…..”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间,我的眼前的一切又开始了旋转。“苏格拉底!”我拼命地想要拉住他的手,然而睁开双眼的那一刻,我又回到了书桌前,旁边是《苏菲的世界》与老子的《道德经》。闹钟显示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照亮了整个屋子。
这是一场梦吗?
我捧起那本《苏菲的世界》,里面有苏格拉底的画像。看着肚大,眼凸,狮子鼻的慈祥老人,我笑了,不管怎样,我终于见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