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级，不设防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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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子林，当马重。马重开，叫哪个，哪个勇敢哪个来！”

随着一阵齐声呐喊，两队人马双向奔赴，对撞而去。刹那间，教室前的院子里尘烟四起，人仰马翻，好不热闹。

这是我上一年级时常玩的一个课间游戏，没有名字。

那时候大家七八岁的样子，除了认识常用汉字，学习一百以内数字的加减法，就只剩下玩了。玩什么呢，参与人数最多、阵仗最大的就属上述这个游戏了。

众多玩家一分为二，一队大约二十人上下，皆手拉着手。两手相接的地方，一人把腿提起，让腿弯内侧正好跨在上面，小腿自然下垂，与大腿成九十度直角，状若骏马抬起前蹄。然后双手按住左右两人的半个肩头，屏气凝神，双目平视前方，顿生黑云压城、剑拔弩张之感，只待双方“首领”轻启微唇，发号施令，体验短兵相接、金戈铁马的酣畅淋漓。

这个游戏最大的胜负点便在于“勇气”二字。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要一方“人马”无所畏惧，不怕“流血牺牲”，把这份勇猛和果敢展现在面色上，就能吓退“敌人”，敌方阵势自然一冲而散。于是，己方大获全胜，鸣金收兵。

再接下来，针对上次优劣，品头论足，双方“首领”各凭本事，巧舌如簧，极力鼓吹，说动自己看好的“战将”加入进来。待到两方人数差不多相等时，“添酒回灯重开宴”，游戏再次开始。风云突变，战鼓再起！

这个游戏最大的特点便是男女皆可参与，那时大家都还没有多少性别意识。于是，小男孩抓住小女孩的手，小女孩摁住小男孩的肩。经常会出现“阴盛阳衰”的情况，女孩竟然要做“将军”，英气勃发，站在冲锋陷阵的第一线，穆桂英挂帅，巾帼不让须眉。男生只好委身做“马”，低下身子，佝偻起腰，和人牵手，任凭肩膀被“将军”鹰爪般抓牢，大声喊着口号迈着小碎步朝前奋力跑去。

这也是唯一可以明晃晃地牵起女孩手的机会！

犹记得上学前班的第一天，第一节课结束后，我摇摇晃晃地跟着班里的女孩子去上厕所，结果伙伴们发现了异常，大声提醒，我才知道男生厕所不在这边。

二年级的光阴飞快而易逝，我只记得来自西郭桥子屲社的同桌郭正雅因病休学，阳光讪讪地洒在留下的那个靠窗桌面上，三尺有余，里面无数微粒做着无规律无休止的“布朗运动”；东郭南沟社的一个同学经常被数学老师吴伟中午留下来补写作业，其母亲在教室门口探头探脑，送来馒头和米汤。后来的后来，二十多年以后，我去参加了他的婚礼。

三年级开始出现男女大防的苗头。学生开始因性别而扎堆，体育课上尤为明显。男生打篮球，女生跳皮筋；男生乱跑，追逐打闹，女生跳方，三五成群；男生爽朗大笑，女生窃窃私语。小男生们往往私下讨论谁谁谁脸蛋漂亮，身材苗条，性格温柔，说话耐听。

那时候借块橡皮都被有心人说成“私相授受”，还个卷笔刀都被旁观者大肆宣扬，吹口哨。特别是男女同桌，一言一语，一笑一颦，一借一还，一来一去，都有宵小吹毛求疵地借题发挥，无中生有出一些似是而非的故事来。

只能说人心繁复，人心反复，青春不再，清纯不再！

如今回过头来，不由得感叹：一年级，果然是不设防的年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