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向往的远方过成日常
这年头,似乎每一个人都在叫嚣着想要得到自由;这年头,似乎每一个人的自由又都来的那么短暂。
1.
我酷爱旅行,以为旅行等于自由。但她告诉我:自由不是你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自由是你不想去哪里,就能不去哪里。
生活在草原以后,每天都能接触到来自天南海北的游客,小悟是目前为止留下印象最深的一个。
夏日的清晨来的格外早,为了不被太阳晒,我总是不到5点便起床去跑步。遇见她的那一刻,不,应该说是先遇到她的那条狗时,我正气喘吁吁地、迈着疲惫的步子横跨在闪电河的浮桥上。那是我跑的最远的一次,体力完全被耗费到了极限。
突然间,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从我裸露的小腿边蹭过,紧接着眼前便跃出一条巨犬,满身金黄的皮毛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我吓得尖叫起来,声音极为浮夸,所幸它并未停留,蹦跶着朝河边饮水的牛羊奔去。
"别怕,它不咬人",小悟的声音就是在这时响起来的,我不得不停下脚步回头冲她礼貌的微笑。后来的细节我忘了,只知道自己和这个大我几岁、带着狗旅行又起的大早的陌生人,坐在桥墩上攀谈了好久。
她的职业是采购经理,迄今为止借着出差的名义,已经跑过了全国一大半的疆土:沙漠、盆地、小溪、大海......
“算上这次的草原,应该就只差雪山没去过了吧!"很奇怪的,她的语气里没有炫耀,却带着些许苦涩。
正当我要表达由衷的艳羡也顺便打破这沉闷的气氛时,她又似自言自语般接着说道:“要是不用这么东奔西走的多好,原本以为这次依着自己的兴致来草原旅行,就能收获快乐和自由,结果还是想错了。”
原来一个星期前,她刚离婚。用她的话说,男人最禁不起孤单和诱惑,他的心早已经跑了,不再属于一年要出差200多天的自己。由于自身职业的特殊性,孩子也自然判给了前夫。
“我不是没想过辞职,可这么多年摸爬滚打过来,放弃实属不易,况且自己已经不是20多岁的小姑娘了,没有从头来过的资本。再说,与其让孩子跟着我受苦,倒不如拱手相让。”阳光开始刺眼起来,她的脸笼罩在一片光晕里,忽明忽暗。
我想辩解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任由她赤条条牵着一只狗而来,最后又回到那个忙碌、奔波、只有他两相依相伴的世界里去。
后来的日子里,我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当初在她感叹草原真美的时候,我说了那句“留下来吧”,会不会太愚蠢?
2.
我容易动情,以为爱等于自由。但她告诉我:自由不是你想爱谁,就能去爱谁;自由是你不想去爱谁,就能不去爱谁。
还没结婚以前,时常和一帮小女生聊起各种情感话题,唯独小惠的故事让我至今难忘。
她有一个谈了快两年的男朋友,一起吃、一起玩、一起住,但彼此之间的账却记得格外清楚,精确到连水电费这样十几块的支出也要平摊。甚至在一次闹分手的时候,男友义正言辞的向她索要冰箱折旧费,那冰箱是他一年前送给小惠的情人节礼物,因为太大搬不走,索性留给她,买的时候800,他们用了一年多,他收她600就好。
当然,据小惠的描述,除了抠门这点外,他还很工于心计;不尊重她和她的父母;也从不允许她去公司找他;和朋友一起时碰到她还总装着不认识......
听到这里,大家一片哗然:“当初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啊?”
小惠苦笑:“当初他对我还是很好的,上下班接送,隔三差五就送礼物给我,我生病了他还大半夜赶过来带我去医院。况且像他那样精明的人,伪装起来一点问题也没有。”
大家又问:“那你现在怎么还不和他分手啊?”
小惠又笑:“怎么分?我们已经住在一起又见过双方父母了,我们那是小地方,谁带个男朋友回家,不出半响整个村子就传遍了,我不想让父母脸上挂不住......”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不必计较这些的,你爸妈如果真的爱你,他们会理解你的。”我们中的一个姑娘忍不住插嘴道。
“我不止一次地尝试过要离开他,却无法做到不爱他。纵使他有千般不好,每次分手后,我还是忍不住不去想他。”
“那以后,你会嫁给他吗?”在八卦的人群散开后,我追上她问。
“应该会吧,撇开喜不喜欢来说,他有房有车,工资处于中上水平,物质条件还不错。”
我想再问些什么,最后终于住了嘴。只能看着她落寞的混入人群里。
后来的日子里,我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当初在她消失于楼梯口之前,我问了那句“他爱你吗”,会不会太尴尬?
3.
我渴望无拘无束的生活,以为随心所欲等于自由。但他告诉我:自由不是你想干什么,就能去干什么;自由是你不想去干什么,就能不去干什么。
工作期间,免不了要和同事外出聚餐,有小柯在的时候气氛总是会格外热闹。
我两自小学到高中都在一个学校读书,我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他。还在上学那会,他是出了名的不爱说话,一天下来,或三言两语、或沉默不语,但文章却写得极棒,曾一度被我列在思想和个性俱佳的名单上。
熟悉了以后,我开始时不时追问他为什么不爱和同学讲话,他总是带着深沉的语气一本正经道:“说话是银,但沉默是金。”
后来他偷偷告诉我,他只喜欢和最亲近的朋友聊天,所以我以为在众人面前他会一直这么沉默下去。
时过境迁,仅仅几年没有联系,再见面时却早已物是人非。他变得极为活跃健谈:来公司不久便和大家打成一片;公司的微信群里就属他话最多;每次同事聚会大家总不忘叫上他;不管人多人少、熟悉还是陌生,他总能侃侃而谈,博得喝彩阵阵;又因着他会说话、能投领导所好的缘故,很快就混得风生水起。
甚至有一次,我们部门内部的聚会也邀请了他。也许是酒喝得比较多的缘故,就着KTV包房嘈杂的环境和昏暗的灯光,他胡言乱语着向我敞开心扉:“我知道你现在特别瞧不上我,认为我趋炎附势、随波逐流。”
看我没说话,他继续说道:“其实我也看不上现在的自己:明明不喜欢喝酒,却总是觥筹交错;明明不喜欢应酬,却总是灯红酒绿;明明不喜欢小人嘴脸,却难免趋炎附势。但你不知道,毕业那会,我有多清高?上班时,我埋头干自己的工作;下班后,我认真写自己的文章。就那样干了两年,和我一起进公司的人,涨薪的涨薪、升职的升职,而我还在原地踏步。后来我才知道,在不到100人的小公司里,老板却连我的名字都叫不上来。”
也许是口渴了、也许是说累了、也许是情感释放的太过湍急,他抓起饥渴爆米花塞进嘴里并猛喝了一口酒。
“可眼看着就要30岁了,我要买房、要成家、不能再止步不前。也许我是变了,变得不那么尊崇内心,但我也在认真的生活,脚踏实地的工作。这世间哪有什么绝对的自由,不过是屈从于欲望的主人罢了。”那一刻,我分明看到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极了当初的少年。
我想安慰他几句,却始终未能如愿。下一首张震岳的《自由》是他点的。
“打开一瓶红色的酒/看着金鱼游来游去/是否我们都想要自由/我没有关系/你可以假装没事离开这里/一切好安静/我只是想把情绪好好压抑。”扬声器里传来的声音听起来温柔又心碎。
后来的日子里,我不止一次想过:如果当初在他拿起话筒前,我轻轻说一句“你很优秀”,又会不会太傻?
写在后面:每每再有人打听我的故事,我都会淡淡的告诉他,我没有什么故事。嫁了一个想嫁的人;来到了一直想来的草原;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码字生活,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