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云:淡妆浓抹总相宜,苏轼对她很着迷
文/四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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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以一首《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让世人知道了他对妻子的念念不忘,那是十年阴阳相隔后,忽然一夜梦见了那个十六岁嫁给他的那个姑娘,往事如潮水纷至沓来,他依稀记得对着铜镜梳妆打扮的姑娘是怎么样的知书达理,两人又是怎样的举案齐眉,然不过须臾一梦。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此句一出,不禁让人凄然泪下,这种思念欲说还休,让人瞬间记住了苏东坡的情深义重。
所有的故事都会有后续,举案齐眉的夫人逝世后,苏东坡娶了先夫人的堂妹王闰之。王闰之是个贤妻良母,对堂姐留下的孩子视如己出,在生活上也给予了苏东坡莫大的关怀,才华横溢的苏东坡的词作里也出现过她的身影。
文人们总是会将情感流于文字,一笔一划、一字一句之间那些文字就有了生命,带着思念、感激、惆怅、愧疚种种情绪。苏东坡是不吝于表达的,他的词作中有他对原配妻子的追忆、第二任妻子的感激。
但在苏东坡的词作中出现过最多的女子却不是这两位妻子,而是一个叫王朝云的侍妾。
虽说是侍妾,但不仅是侍妾,王朝云更是苏东坡的知己好友,她一直陪伴在苏东坡身边不离不弃,富贵繁华的日子她在他身侧红袖添香,贬谪清贫的岁月里她与他同生死、共患难。
她是在苏东坡的词作里出现次数最多的女人,也是被历代文人仰慕的女子,她的一生与苏东坡紧紧相连,历史记住了她的名字,也记住了她身上的那些故事。
2
钱塘自古繁华如梦,杨柳依依,画舫争驰,芙蕖袅娜,正是一片江南好风景。
与钱塘江的风平浪静不同,朝堂是新旧两党相争,风云莫测、变化无常,38岁的苏东坡因为反对王安石变法被一道圣旨贬到了杭州城做官。
某日,苏东坡应着好景好天气与好友相约西湖赏景,六月的西湖荡着碧波,十里的荷花娇羞妩媚。见此美景苏东坡诗兴大发,作了那首著名的《饮湖上初晴后雨》,他写“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那日,王朝云照旧在西湖边跟着歌舞班等着人传侍,良辰美景奈何天,这样的风光自是要有歌舞助兴,于是苏东坡遇见了王朝云。
穿着薄纱裙的王朝云身姿婀娜,她在人群中央翩翩起舞,远山眉如黛,面有芙蓉色,苏东坡见到这样的美人心中一动。西湖风景美如画,可是王朝云的美丽在西湖面前也毫不逊色。
然而如此美人却是身世凄苦,小小年纪就靠着歌舞维持生计,可她身上有股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大才子苏东坡发现了,对王朝云十分欣赏,王夫人没有阻拦。
于是,王朝云成为了苏东坡府上的一名侍女,她和很多侍女一样爱慕着苏东坡,但她又和很多侍女流于表面的喜欢不一样,她懂苏东坡所有的情绪,这种喜欢深刻浓厚。
王朝云是懂苏东坡的,虽然她没有亲眼见过朝堂上新旧两党激烈斗争的,但是她看得到苏东坡心里的苦闷和惆怅,男人都渴望建功立业,可心想事成的少,怀才不遇的多,他三番五次被贬,她也陪着他经历起起伏伏。
3
有一次,刚刚用过膳的苏东坡突然指着肚子问左右侍女,“你们说我这肚子里装的什么呢?”旁边的侍女纷纷抢答,有的笑着说是文章,是才华;有的说是智慧,是见识。轮到王朝云了,她才缓缓地说;“是一肚子的不合时宜。”这个回答无疑是最合苏东坡心意的。
朝堂上的风云诡异,一肚子的治国之策却全无用武之地,他的见解看法得不到肯定,一贬再贬不知何时休,遭受过“乌台诗案”的牢狱之灾后,他开始变得平静,但这平静中是有叹息的,虽然总是故作轻松豁达,但状元之才白白浪费,当真可惜。
王朝云她看透了他肚子里那些不合时宜的思想,其实那哪里是不合时宜,只不过是英雄无用武之地而已。
黄州清苦,他们也不再如昔日般手头宽裕,但是王朝云一直陪在苏东坡身边,她用她柔弱的肩膀给了苏东坡莫大的安慰。
即便日子很苦,她也能苦中做乐,早就说过她是冰雪聪明的女子,她将寻常的猪肉做出了一碗香糯美味的肉,苏东坡对王朝云的厨艺很满意,每次王朝云一做这肉,那碗总是一扫而光,后来被人称之为“东坡肉”。
黄州是很苦的,但是有陪伴身侧的知己,有志同道合前来探望自己的好友,有贤惠大方的妻子,有娇憨可爱的孩子,苏东坡的生活也就没那么苦了。
他的词作中总有风风雨雨、波折坎坷,但好像最后总能豁达乐观的一笑了之,这是因为生活也常常给他希望,哪怕再艰难也有些许安慰。
王朝云她像苏东坡一样始终乐观、始终豁达,再苦的日子也能摘一朵花插在云鬓上自我欣赏。
4
绝处不会逢生,黄州苦后还有惠州继续在前方折磨苏东坡和王朝云。
这时的苏东坡已经过了耳顺之年,他的第二任妻子离开了人世,家中的侍妾已走光了,只剩下一个王朝云陪伴着他,给他带去心灵莫大的安慰,所以他直写“予家有数妾,四五年间相继辞去,独朝云随予南迁。”
王朝云自始至终都紧紧跟着苏东坡,她仰慕他的才华、钦佩他的不吐不快、喜欢他的文人之气,所以她始终在他身边。
生活清苦,王朝云没有丢掉自己能歌善舞的本领,她时不时会唱唱歌,生活枯燥无味,听着轻柔婉转的歌声心里总是有些许安慰。
可她已经不是当年天真单纯的王朝云了,她在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后,再也无法不识愁滋味地唱那些词。她每次唱到“花褪残红”就再也唱不下去了,苏东坡大笑安慰她。
后来,她先于苏东坡离开人世,苏东坡大为伤感,这个任劳任怨的女子就这样死在了惠州,当年西湖边上一场相遇他以为她会跟着他过上好日子,但这些年,她却一直过得清苦,她在他最艰难最无望的时候始终安慰他,这样好的一个女子却病逝了。
随后,苏东坡为她亲写墓志铭,写了很多词,他悲伤地写下“不合时宜,惟有朝云能识我;独弹古调,每逢暮雨倍思卿。”
王朝云这般了解苏东坡,她是苏东坡的“斯人”,很多话不必多说多问就已经心有灵犀,她值得起苏东坡雨夜里的思念,她的德、才、色已经刻在了苏东坡的脑海了,哪怕阴阳相隔,也无法忘却。
苏东坡再也没有听过那首他写的《蝶恋花》,这首王朝云唱着就掩面而泣的词他没有办法独自听了,里面的“多情总被无情恼”还真是现实的彻底,可惜墙里没有佳人再笑了。
5
王朝云这一生都和苏东坡有关,他站在苏东坡的背后却并不被他的光芒所遮盖。
十二岁时,她敢于追随苏东坡的脚步,哪怕无名无分也愿意在他身边伺候,端茶送水、研磨做衣从来都心甘情愿。
后来的十几年,她更是愿意跟着苏东坡从这里贬到那里,偶然升迁过不了几天好日子又被贬到穷苦之地,很多颜色姣好的侍妾都离开了苏东坡不想跟着他过苦日子,但她却自始至终都陪在苏东坡身边,和他一起苦中作乐。
她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子,但她的所做所为却让人觉得一点都不平凡,苏东坡和她西湖相遇的那一天,到底是没看走眼。
我不知道是苏东坡的乐观豁达影响了王朝云,还是王朝云的积极向上影响了苏东坡,但两个人在一起总会相互影响,苏东坡能在那种清苦艰难的日子里保持着一颗“一蓑烟雨任平生”的乐观心,定然也少不了王朝云的功劳。
作为侍妾的王朝云与苏东坡前后两任妻子身份地位上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她卑微的如同沧海一粟,可她愿意与苏东坡同甘共苦的精神足以与那两个女人一较高下。
在苏东坡心中这个女人懂他,是他的红颜知己,是患难与共把视为生命里唯一的女人,他为她所作诗词的数量也光明正大的告诉世人,王朝云之于他有多重要。
雨潇潇,风凉凉,惠州城里有佳人又在唱着“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