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天文单位(aph白露)
※ooc惯例sorry。终于写白露白了……不黑哦!
※七夕快乐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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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距离他一个天文单位,八分钟后,我才遗失了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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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那样的哟,娜塔莎,如果太阳失踪的话,地球会在第一时间失去规律走向死亡。”
他这样说可以算是安慰么?
太阳不会死吗?
太阳会死。
日光会死。
热度会死。
不,他从来没有施予我什么,那些光和热是我自己得到的。他不是太阳,哥哥是我的,哥哥不是太阳,哥哥和我一样,是失去了太阳的寒冷月球。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好爱你……”
可是爱根本没有用,我迷失在没有界限的太空。
我做了决定,迈出脚步。
我穿着最喜欢的缎布鞋,系着最喜爱的蝴蝶结。我离开柔软透明的壳,走在充满黑暗与光明的无声世界,光在远方,距离我九千三百万英里。
哥哥,我觉得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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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哥哥微笑着摸我的头,他的手有时很温暖,有时很寒冷。但是他只在掌心温暖时抚摸我的头发;冰冷的时候,我想偷偷去握他的手。
我和他缠着同一条姐姐织的围巾,带着阳光气味的围巾联系着我们,驱散我们身上根植着的寒冬的风雪。
我喜欢哥哥,他高大而英俊,像孩子那样恶毒而柔软。他有最美的紫色眼睛和柔软的浅色的发,我为自己与他的相像而自豪。
哥哥看上去像蜂蜜牛奶,而我知道他是伏特加那样的酒。对了,我也会喝那种酒了,哥哥。我可以陪你一起在冬天出门,踩着厚厚的雪,让酒温暖肺腑,让冻得僵硬的手在呼气下泛红。
我不记得那次是为了什么事情出门,哥哥带着我在路上缓慢地走。
雪停了很久,阳光是明媚的金色,时不时隐没在飘过的乌云中。每当阳光被遮住,风就变得响而冷,呼啸着飞过灰色的树杈,卷走一片灰色的羽毛。
雪很厚,每一步都陷下去,冰雪发出折断的声音,在被埋住的靴底下轻轻呻吟。
哥哥牵着我的手,隔过两层手套后已经没有了体温的流动。
哥哥停下来拿出酒瓶喝了一口,喝完酒,他重新握住我的手,然后转过身,笑眯眯地问我冷不冷,“我背你吧,娜塔莎。”
我茫然地摇摇头,捏紧了他的手指。
我才发现哥哥已经那么高了,而我还没有长大。
※※※
我们曾经那么小,躲在衣柜里玩捉迷藏,如果不是哥哥叫我,我永远不会出来。姐姐来叫也不行,妈妈来叫也不行,爸爸也不行……只有哥哥才可以。为了让哥哥找到我,我永远都躲在衣柜中,抱起腿,坐着等待。
但是哥哥长大了,哥哥早已忘却我在等待他。
衣柜里有我的太阳系,我在里面漫游,门缝外的光明在一个天文单位之外照耀着我。
哥哥离开家的那一天,我跨出了地球,地球外的空气无比寒冷。星辰碎裂在头顶与脚底,彗星划过我的手臂。太阳啊,离我那么遥远,永远、永远,永远也无法到达。
我不担心太阳的炽热,我不害怕融入其中连灰都不残留。拥抱我吧,拥抱我,让我为这烧灼的痛苦而沉醉。
我什么都不怕,我什么都没有,我要穿过这到达不了距离,抵达时间的尽头。我要来到你身边,然后支离破碎。
“娜塔莎,你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呢。”
少女苍白地像是人偶。
我给自己化了妆,可镜子里的面孔还是生冷而索然无味。
哥哥不喜欢的!哥哥不喜欢这样。
哥哥喜欢光明而美好的事物,纵使这些并不适合他和我们。
我要过好他不在的每一天,我会认真地学习,认真地练习微笑,我要吃美食,喝美酒,我要沉沉地入眠。我要在梦境里一步步前进,就算只要我醒来,依然一步未动。
太阳的行星在我身边缓慢地转动,延续宽广的轨迹,永恒地跳着孤单的舞。
金星,你爱水星吗?冥王星,你会不会思念海王星?地球,你想和谁跳舞,你想把月球作为最美的珠宝送给哪颗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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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照顾着哥哥的向日葵,那么绚丽的金色被包裹在蓓蕾里。
什么时候会开花呢?我想。
等到它们开花的时候,哥哥就回来了吗?
哥哥去了遥远的地方,去了温暖的南方,去了娜塔莎看不到的地方。如果哥哥有了朋友和爱人,他会不要娜塔莎吗?
没有人回答我,太阳花不会说话。它们还没有绽放,像瑟缩着的一颗暗星。
属于我的亚麻种在向日葵田的边缘,一方小小的、灰色的园地,在高大的向日葵边上就像贴伏于地的阴影。
向日葵枯萎的时候,我收到了从远方奔波而来的礼物。提前半个月寄出,迟到半个月送达。
那是哥哥寄给我的生日礼物。
我剥开一层层包装,掀开盒盖,里面不是洋娃娃。里面是一条美丽的缎带,装饰着精美的蝴蝶结。
我把从前每次生日时哥哥送我的洋娃娃摆放在床铺上,一个个拥抱、抚摸。砸碎她们陶瓷做的脸颊,剪碎她们的衣裳和棉花手臂。我把碎裂的瓷片和四处滚落的玻璃眼珠连同碎布片扫在一起,然后把这些东西埋葬在亚麻地下,让泥土和亚麻花的根须缠绕着它们,让它们腐烂。
哥哥他,知道我长大了。
我也终于长大了。
※※※
我走了好久好久,可是寒冷的月亮还在不远的背后。太阳在对岸燃烧,遥远而明亮。
我维持着最美的姿态,走得疲惫不堪。我想像一只高傲的天鹅,卑微地游到太阳身边。
太阳,太阳,我朝着太阳,拼命地前行,在无声无重的太空竭尽全力。
哪怕要走无数亿年,哪怕永远走不到那里,只要我看着太阳的方向,我就不会放弃;在这个没有生命的世界里,抛弃一切也在所不惜。
可是太阳突然失去了耀眼的光芒,不,那是经过几分钟后才被我认识到的现实吧。太阳消失了,看不见了。
停下来!停下来,不要熄灭!我还没有来到你的身边啊,停下来!停下!
我想要惊叫,可是颤动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响,星球像落在地上的雨水一样破裂,无声地化作烟雾。
缓慢、缓慢地偏离,缓慢、缓慢地化为乌有。
宇宙是永夜。
几亿光年外的星系透过来美丽的光晕,在失去了太阳后的这个地方,残酷而绚烂。
透明的眼泪凝固在身边,浸湿了我的裙摆。我把身子缩成一点,湮灭在黑暗中,像被埋在枯萎的花田。
※※※
“娜塔莎,娜塔莎。”
有人推开了房间的门,有人熟练地开启属于我的衣柜,有人找到了躲藏在衣柜中沉睡的我。
那是谁?
阳光温暖了我冰冷的皮肤。已经是早晨了,而我的太阳系毁灭了。
眼水失控地滑落,铺天盖地淹没了我。
“娜塔莎……”
一双温暖的手抹去我的眼泪。我忽然意识到,这个人是哥哥。只有哥哥才会找到我,系着他送的蝴蝶结,穿着最好的裙子和缎布鞋,蜷缩在衣柜里,满脸泪水的我。
我透过泪水,逆着光张望他。
高大的男人带着厚厚的围巾,拥有浅金色的头发,和紫色的眼睛。他笑着看着我,好像嫌我小孩子气。
“你怎么可以睡在……”
“……哥哥!”我一下扑上去抱住了他,把所有的泪水抹在他的围巾上,把狼狈的哭喊声藏在他的围巾里。
“我回来了,娜塔莎。”
隔过一个天文单位的距离,他伸手拥抱着我。将八分钟后的阳光,在此时此刻施舍给我,围绕着我,爱着我。
好温暖,好温暖。
我停止了哭泣,埋在他的衣领里说,“哥哥,我一直想把你肢解以后埋到向日葵下面。这样你就永远也无法离开了。”
“诶?不要说那么恐怖的事情啊。”
“哥哥,我爱你。”
相隔九千三百万英里的太阳,我想告诉你的就是这句话。
-Fin.-
2014-08-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