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上稻韵
说起梯田,十有八九的人会想到元阳梯田。鲜有人知道,比起逐渐商业化的元阳梯田,滇南边陲比之有趣的比比皆是。
趟若单论规模和聚集程度,云上元阳自是恢宏壮观。若细细讲来其间玩乐,零散着坐落山腰河谷的梯田却也不输其趣的。在滇南以南我的故乡,多数便是这样的景。
坐落在层层山峦中,每逢阴雨山腰的村落总让朦胧梦幻的云雾笼罩着,加上山脚直延伸到村头的层层梯田,远远望来似乎故事里若隐若现的仙宫圣院。祖先坚韧的精神在山腰上雕刻出层层的云梯,那顶天的山头似乎远古存留的通天神柱。一代代祖辈的劳作成果,一片片飘过的白云,让这此起彼伏的山落便的有趣了起来。
山自然是好山,水也自带着灵韵。但比起此处美景山水,我更喜欢的是记忆之中梯田里四季不息的劳作。
二三月里,是耕田筑埂的月份。太阳刚露出完整脸庞,母亲早早地便做好了饭。一家人匆忙吃好早饭,便赶着牛抬着犁踏着犹待睡意的晨露走向田间地头。父亲耕着田,母亲在后面帮着除草、往田里撒肥。老水牛拉着犁慢悠悠在田里来来回回,我拿着簸箕在后面忙着捉鱼。那时农村尚不发达,辛苦的农民难的荤腥,田里自然生长的田螺泥鳅草鱼之流便是时代沉默的梯田赐予的福利。等晌午一过,田棚就成为儿时的我最好的厨房。煮上几碗铁锅饭,用简单的炊具做点可口的菜,摆到门口桃树下的空地里。就着春的芬芳,一家人有说有笑,吃得津津有味……
桃树悄悄开着花,未灭的火塘燃出一缕缕青烟飘到天空,又让树叶一口气吹走,吹到遥远的地方。数十日若一息间,蝉鸣硬生生叫醒了熟睡的日子。暮春初夏交替,很快到了插秧的季节。
眼下的梯田里、对面的山腰上、山脚的河谷旁,到处可见弯腰乐作的人们。几个礼拜后,入眼满是青翠,数十代代人世世相传的田间充斥对秋收的期盼。
盛夏,晴朗的夜空挂满了闪烁繁星,静谧的夜里响过阵阵树叶晃动的摇篮曲。这样的夜里,连潜藏的精灵们也不愿意安分地度过,蛙声虫鸣应和着树叶摩挲,揍出一首夏夜夏夜最美的曲。稻花儿就在这样的夜里悄悄开放,然后将淡淡的清香塞到夜风怀里,传遍整片梯田、传遍整个山腰、传到村村户户,传到每一个农民的肺腑。
在过去的农村,农民光靠着种水田是不足以养活一家人的。他们需要在季节交替中找到作物生长的规律去种更多的作物。而在常年云雾缭绕的山头上,茶叶理所当然成为了农民们很好的选择。
避开种田的时令,趁着水稻尚未成熟,夏茶悄悄抽了新芽。雨水过去,秋季来临,田棚门口结的桃熟了,收获的季节也就到了。此时的梯田已经不是劳作的场所了,那一片片金色的天如同跃然画家纸上的黄金之路。一节又一节,一片又一片,山脚连到山头,仿似通往天堂的黄金阶梯。外界的人常常为此惊叹,亲手画出这一幅幅画卷的农民们早已经忙于丰收。
秋收时节的稻香是带着浓郁的米香味的,与稻花的香还有不小的区别。此时稻田里的鱼正是一年里最为肥美的时候,秋收开始,我的快乐也开始了。秋收是忙的,也是闲的。世代种田的祖辈们懂得怎样在农忙间犒劳自己,捉鱼、闲谈、对歌,娱乐。于是口耳相传的山歌在山里山外悠悠地传开,收获的欢宴上乐作舞轻快的脚步从此跳起。
秋收过后,即使在温暖的亚热带山区,成百上千的虫儿也相继陷入冬眠。此时农民们获得了一年中短暂的闲暇,一切又重归原来的寂静。
一轮劳作就此结束,新一轮的农忙也在不久后将要来临。勤劳的农民们趁现在休养生息,流转的年轮却依然转动。梯田的赞歌依然响彻,乐作的舞步欢快跳动,云上的稻韵愈久弥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