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田“加速门”事件是怎么回事？

最近上下班的路上，我开始听一个名叫《Revisionist History（修正主义者的历史）》的播客。主讲人是写了包括鼎鼎大名的《Outlier（异类）》在内的多本成功学著作的Malcolm Gladwell。播客观点犀利、引人深思，一如他的写作风格。

这一集播客关注的是丰田2009年的“加速门”事件。45岁的Mark Saylor开着租来的雷克萨斯，载着全家去看女儿的球赛，不幸遭遇汽车离奇自主加速、无法制动，最终高速发生车祸，无人生还（http://www.10news.com/news/4-killed-in-fiery-santee-crash-believed-identified）。此后事件发酵，大量丰田车主投诉丰田车会自主突然加速、造成危险。美国政府启动对丰田的大规模调查。作为当时市值最高的汽车公司，丰田召回了近千万辆车，经济损失、品牌损失不可估量。

是机械设计问题？电路设计问题？软件的问题？

多方调查的结果显示，很重要的原因是油门踏板与踏垫的问题，在某些情况下，踏垫可能会卡死油门踏板，如下图（来源AP）。丰田的大规模召回就是针对这个问题做了改善。

丰田油门踏板被地垫卡住（来源：AP）

仅此而已吗？

Gladwell本着科学求真的态度，做了一系列科学实验。他找来了一辆2009年的丰田凯美瑞，和小伙伴们一起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场地，试图重现Mark Saylor事故时候的情景。他尝试了加速踩油门到底、然后刹车，也尝试了高速下一边踩油门到底、一边刹车，以及其他各种油门、刹车组合，无一例外地，汽车最终都安安稳稳地停了下来。刹车战胜了油门，即使是油门踏板卡住的情况。当年abc新闻台也做了类似的实验，人为地引入了自动加速的bug，然后脚踏板制动，结果--汽车停下来了！

为什么Mark不踩刹车呢？他完全是可以把车停下来的呀！

事故车的各个系统调查结果显示它没有任何故障，各子系统均正常运作。甚至有机构拿出了一百万美金的奖金悬赏证明是丰田汽车的某一个子系统的设计缺陷导致了惨剧的发生。然而时至今日无人能够获得奖金。NASA也介入了这一事件的调查，他们对汽车黑匣子进行了分析，结论是事故时的系统没有问题，油门踏板踩到底，完全没有发现制动信号。这不是很奇怪吗？这种状况下，正常的司机不是应该在试图刹车减速吗？为什么Mark没有踩刹车呢？

在Mark事件中，黑匣子显示突然加速前，汽车处于自动巡航状态。此后推测是Mark试图通过踩刹车来退出巡航状态，然而他是踩了“刹车”，结果汽车没有减速反而加速。他本能地以为车子系统出了问题，开始紧张、慌张，猛踩“刹车”。然而“刹车”一点都没有减下速度来，他更紧张、更慌张了。他一直没有意识到，其实他踩的“刹车”，是油门。Gladwell说，几乎所有的其他案例调查结果，也是因为司机把油门当成了刹车。丰田的案例并不是丰田独有的，几乎各大汽车品牌都有用户投诉突然加速问题。Gladwell还提到，这些用户往往有一些共性：身材比较矮，对事故车不熟（刚拿到的新车或者是刚租的车）。Mark Saylor当天开着的，就是刚刚租来的雷克萨斯。

真相大白，原来是用户操作不当。

仅仅如此吗？

我觉得，更深层次的原因还有产品设计和工程实现问题。如果司机能够及时知道自己踩错了，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了呢？踩得是“油门”还是“刹车”，司机只有通过自己的右脚来感受。情急时，这种感觉很可能出现偏差导致误判。这时如果有另外的途径知道自己的错误，例如面板上的视觉显示、声音的提示等，那么司机发生误判的几率就会大大降低。无人驾驶能解决这类问题吗？也许以后可以，但不是现在。刚刚发生的几起特斯拉无人驾驶车祸事件，告诉了我们无人驾驶技术目前的局限性。无人驾驶技术还没有通过各种路况和边界条件的测试，距离我们真正可以信任这一套系统还需要时间。

人类发展到今天对于科技有一种极端的感情，一方面我们极度信赖科技，相信它给我们带来的便利，另一方面在碰到（我们所认为的）科技bug时，对于科技极度不信任。其中有工程实现的质量问题、历史问题和用户的教育问题，导致了这样的不信任。作为交互设备工程师，我们应该多学习用户，做出更加符合人类用户习惯的产品，从根本上避免用户的误操作。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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