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熊自留地

乡路

2024-08-11  本文已影响0人  山有檀溪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趁着周日,我骑上自行车出门儿去散散心。市区被太阳晒得惨白的街道自然不必重复,我想避开初秋依旧灼烧皮肤的阳光,和空气中弥散的被晒化的柏油路散发出的那种熏鼻子的气息,到郊外走一走。

出市区的宽阔公路一直延伸到两行高大的道边杨树下边,就戛然而止了。延续下去的是不到原路一半儿宽的乡间公路。这看上去就像一条宽广的河流,被河坝挡住去路后,河床陡然变窄,于是河水就只好顺着变窄的河床弯弯曲曲的一路流下去,流入高大的杨树搭成的光影迷离的浓荫中后,就变得静谧舒适起来,虽然也不时会有汽车电车驶过,但暗影和阴凉营造出来的那种氛围感,却能让人的心缓缓沉静下来。

杨树枝头小孩儿巴掌一样的树叶子很浓密,重重叠叠的,泛白的大小树枝努力伸展着,与对边的树枝搭臂交错,构成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幽暗长廊。阳光从树枝间的空隙透射下来,稀稀拉拉的,仿佛是从濒破的屋顶狭隙里流进来的月光,在地面上映出一块块儿不规则的光斑。

一阵风吹来,全身都是惬意和凉爽,忽然记起已经立秋好几天了,但秋老虎的名字不是白来的,它延续了伏天的威力,也只有等到"三伏加一秋"的日子完全过去,我们才能真正体会到″爽气荐金风,新凉入衣袂"的清爽感。而我现在骑行于道边杨的阴凉里,已经提前体验到了这种感觉。我忽然觉察到,原来在时光的悠然中,于我们的不经意里,秋天浅浅的意韵已经悄然而至了。

蝉的鸣叫一如既往地在空气中流动,没有阳光制造的焦灼感,蝉声也不显得那么聒噪了。一路上,不时有蝉细雨一样的排泄物从头顶淋下,落在裸露的手臂上,清清凉凉的。那些小精灵也许已经感知道了秋天已经来临,连音色都显得有些疲惫和嘶哑,我甚至看到路边有蝉仰面朝天地落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我想,它们是在以这样的姿态与树上的同伴告别,无声表达着从容与坦然。而树梢的蝉,也在"生命不息,鸣唱不止"中,诠释着接受命运安排的泰然。

一溜远去的道边树,从根部往上一米多高的位置,一律都是石灰刷白,顶端则涂了一圈儿红漆。往远处望去,杨树列兵似的,着白长裤系红腰带,整整齐齐的,呈现出井然的秩序感。

我在树荫里骑行,树木们为我遮挡阳光,随着我的一往无前,它们一棵棵往后退去。

眼前一幕幕情景,使我忍不住莞尔一笑,这一笑皆因它们是我生命中曾经那么熟悉的景物。小时侯,我和伙伴们经常一起在村头的大杨树下玩闹。那时侯,村里人没有哪家能买得起汽车,连摩托车都不多见,在村路上穿梭的几乎都是自行车,所以父母们几乎不怎么管我们,任由孩子们一群一伙儿地在村口通往大公路的那条林荫道上玩耍,喊叫声,嬉笑声凌空而起,与风吹过树叶的哗哗声齐响, 和着蝉鸣,被风带出很远去,最后又消散在风中。我每次回老家,看见村口的杨树依旧,黄土路却早已变成水泥路,只是村口很安静,再也看不见儿童们的欢闹嬉笑,偶尔有老人扛着农具路过。我们那时一起玩耍的场景,注定会成为我生命中一段寻常却难忘的历史。

时光无声无形,缓缓而走,而我过去的人生故事,大大小小的,都写在那样看似漫不经心的时光里。我从老家的那条乡路走出来,如今又追忆在这条熟悉又陌生的乡路上,犹如一本老款的影集,在我的眼前一页页翻开,每一页都写着我的时光物语。

我终于明白,原来让人眷恋的从来都不是易逝的流年,而是生命留存在岁月里的质朴光色,和那种忆之犹甜的纯真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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