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风雨欲来》（339）风声鹤唳
张升和主管兵房的管事苟大同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恭敬地给周新见了礼，周新则神情依旧冷漠，冷哼一声没做回应，一副要把来人大卸八块的架势。
张升和苟大同撇了一眼王明，王明感受到两人责备目光，肯定认为是自己做了小人在府尊大人面前说了他们的坏话。
王明苦着脸一脸无辜，他也没有办法呀！官微言轻只能硬着头皮讨好微笑，见到张升和兵房的主管主动拱手作揖行礼的，来的两个官员怎么都比自己的官阶高，王明没想到还是搬起砖头砸了自己的脚，没想到这一层面，还是太年轻了啊！
“张大人，苟主事，这乡兵成立了三个月有余没能给乡兵饷银是因为何缘故啊？是府衙的账房里没钱吗？”周新批头盖脸的就朝着二人质问过来。
让没有准备好的张升和苟主事听得一愣，张升转身看了看苟管事，一副责任的目光瞥了过来，亲生喝道：“怎么回事？乡兵的军饷没有发过吗？”
苟主事苦着脸一脸无辜不作回答。
“回答本官！”周新把挤压在心中的怒火朝着二人发泄了出来。
“府尊大人请息怒！卑职以为这练总衙署还没建好，还没有和卑职对接的典吏，也没看到乡兵五百人的花名册，所以卑职以为乡兵还没有组建完成，因此，这军饷的事情就拖着一直没办！”苟主事额头微微见汗，底气不足地回禀道。
“呵！好一个巧言令色的托辞，你居然不知道乡兵三个月前就组建好了？张大人你可是和本官去城南门外看过乡兵操演过的呀，你也不知此事？”周新怒极反笑，狠狠地瞪了张升一眼。
感受到周新要此人的怒火，张升不由身子一颤，忙抱拳道歉道：“这是卑职的疏忽，是卑职的过错！稍后卑职定当查明实情再给予乡兵补齐！”
听到张升的道歉，周新的神色相对舒缓了一些，然后语重心长道：“乡兵的事是大事，如果不是诚德自掏腰包垫付饷银，乡兵早就哗变了！如今局势如此紧张，江宁城里没有乡兵的守护，你们怎么能保得住脑袋上的乌纱帽？”
苟主事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就从额头上滚落下来，忙拱手作揖道：“大人说的是！至此用兵之际，确实不能让乡兵们心寒，卑职这就与王练总去核对兵源人数，将三月的军饷如数发放！”
周新神色缓和了许多，捋了捋胡须，依旧严厉道：“二位是主管兵事的主管，是时候要考虑如果周国大军围城的布置了，该当如何守城的事了！”
听到要准备守城的事，张升和苟大同不由内心一阵恐惧，想着周国军队兵临城下的阵势，守城卫也仅有千人，加上乡兵千人，守城官兵只有两千人，再加上民壮大约能凑齐三千人，五千人守城就可以抵御两万五千人的攻城。
只是，要被周国军队围困破城也是迟早的事情，上次守城也才十余天就给破了，还是给城内的细作偷偷开门献城的。如果要坚守，偌大的江宁城坚守一年半载都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一座孤城坚持再久没有援军也是不行的。当时周边的镇江、扬州等府城都已经投降了大势已去，被攻破城只是迟早的事情。
李彬和苟大同无不应允，连称：“是！近期会整理相应守城办法报到府尊大人这里！”
“好！苟主事！乡兵的军饷尽快办妥！稍后你命人带王练总去看看他的衙署，让乡兵尽快驻扎进来城里！近期把城防防守器具和备战粮草准备一二，不论买还收收，至少要保证整个江宁城两年的被围困的粮草！”周新看着张升和苟大同吩咐道。
两位大人纷纷地抱拳作揖领命退下。
周新再对王明交代一番，要求王明手里出征剿匪的乡兵尽快回城，随时准备城防备战事宜，按照之前的进度周国南下慢则半年，快则三个月左右时间就会打到江宁的外埠来。
周新仍旧不放心，单独拉着王明到一处偏僻地方轻声问王明：“现在乡兵有多少人？你原原本本的告知本官！”
“三千人！”王明低声回禀。
“什么？三、三千人！”周新露出惊恐的神色，很明显他是被王明的乡兵规模吓到了！
王明点点头，周新脸色舒缓回来，激动地拍了拍王明的肩头，感慨道：“诚德啊！真有你了！只是军械粮饷能配备齐全吗？这些乡兵可有一战之力？”
周新问完之后，不由有担心起来。
“放心吧，投入十几万两银子的乡兵，精锐程度不会比边军差！”王明自信的答复又给周新扔了一个雷。
周新顿时就吓得晃悠悠地站不住脚，王明一把搀扶住周新。周新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淡定和迷茫，眼框里流露出了希望的光芒。
“十、十几万两啊！你这真是下了血本呀！几家股东们就没有跟你闹腾？”周新不由替王明担心起来。
“唉！股东们这边倒是没什么。世伯，你有所不知！贤侄就担心朝廷会觉得我拥兵自重，担心朝廷的人会来抢卑职手中的兵！也怕下一任知府给卑职下绊子！”王明把自己的担忧坦诚布公地告知了周新。
周新神情一滞，顿时陷入了沉思，王明的担忧不无道理。如果两个月后，他周新调入杭州都城，江宁府这一摊子怎么办？王明手里的乡兵怎么办？要是全部给到李彬节制，那乡兵的出路就会被堵死了，他知道李彬的军事指挥能力很一般，拿出来吓吓人可以，要靠他们打守城战，周新绝对是不放心的。
如果形势危急，京察官员两个月后能不能调过来还是另外一说。国战期间，随意调动官员是极不明智之举，新老交替不熟悉政务，直接接管城市之后就要备战守城，各路都不熟悉，如何能治理的好城池？周新相信朝廷此时此刻也不会轻易地随便调动文官的。
如今的京察已经变了味道了，基本就是高层大佬之间的博弈，借助京察的机会替换把对手的官员换成自己的心腹官员，为其支撑做事情摇旗呐喊，京察之事都蕴含着各种算计。
“不要紧！知府衙门里都是本官的人。即便我调走了也不会轻易动你，只要不动用他们的利益，你手里的兵是他们安全的保障，求着你供着你都还来不及呢，你不要担心！不过，尽量把两千的兵隐藏起来，不要让人发现你真实的实力，你不是青龙山有兵营吗？可以把部分兵放在那边，进城的兵留足一千精兵就够了！以免让人多了些口舌！”周新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给王明定心丸。
周新显然开始关心起王明手里的兵来，有三千人就是三千人的防卫力量，王明的乡兵周新是见过的，那可谓是个个精锐，百里挑一！有王明的乡兵守戊江宁城周新信心增加了不少。
“乡兵没有船只，六合和江浦两县的防务怎么办？”王明不由担心地问道。
“我再在和各县父母官沟通一番，城防是大事，如果不给钱造船就让他们自己防守县城吧！”周新语气有些发冷。
“对了世伯，贤侄想保护城南这一片的产业，想把产业修建城墙圈起来，不知是否能建？”王明试探地问道。
“什么？你要在城南外修筑城墙？”周新吃惊地望着王明喃喃道。
“是的，卑职城南的产业价值百万，如果不能给予保护，将来周国军队兵临城下，城南产业就付之一炬了！”王明对周新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是啊！贤侄在城南外付出那么大的心血，要是周国的贼人们来了肯定是要坚壁清野的，到时候城外的物料要全部收进城来的！真是可惜了！这建城事大，你跟本官说也无济于事！需要将图纸报到朝廷工部备案，等到工部的许可才可以建造！唉！贤侄，本官就劝你就别想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万一朝廷里拿这事来弹压你，还让人多了口舌。到时候周国军队围城，三天内城外这些厂房是要片瓦不留的，所有的石头和木板全部要拆卸到城内做为攻城器械的！”周新无力地叹了口气道。
看着周新苦口婆心劝导，一副为难的样子，王明也不好说太多，只好抱拳与周新告辞。
出了公房，看着晴空万里的蓝天，王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只觉得浑身得到了充分的放松，有些事情尽力了，风雨欲来顺其自然吧。
到了府衙后院的兵房，王明将一千人的乡兵花名册递给兵房主事苟大同。苟大同也没太难为王明，只是不阴不阳地说了一些风凉话，让王明很尴尬。无非就是让王明多过来走动走动，混个脸熟打个招呼，不要什么事情都往知府大人那里捅过去，让他们这些做下官的难做。
听到苟大同的抱怨，王明拿出五十两银票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塞给了苟大同，然后王明十分谦卑地抱拳道歉道：“这一次是卑职疏忽，下一次卑职已经到苟大人这边先协商处理！此次是卑职唐突了，请大人消消气！”
苟大同好歹也是正六品的文官，比王明官阶高几个等级，放在平时根本没有必要去拿捏他，基本会不鸟这个八品练总的芝麻绿豆小官。王明这是原本是小事，没有发军饷的事情王明这里也是有原因的。正如苟主事所说的，乡兵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个典吏过来和他对接，他哪里知道乡兵是否真是存在？他也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月两百多两银子的军饷去贪墨什么。
官场就是如此，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乡兵五百多人的军饷合计下来六百多两银子，王明直接就奉上五十两银票，这可是他这个兵房主事三年半的俸禄！
见王明如此上道，王明拿到军饷的银子也比较快，六百多两官银有六、七十斤也挺重的。好在亲卫王铁柱一直跟在身边，王铁柱一手拎着六十多斤的麻袋走起路来气都不喘的。
兵房给王明安排了四个文书，两名典吏。站在府衙后院的几个衣着满是补丁的六个汉子，双眼呆滞地看着王明，这几个人犹如被抽了魂魄一般无精打采，这几人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就像似很久没吃过饱饭一样。
六人齐头给王明跪下作揖，道：“小的们见过大人！给大人请安！”
王明看着这六个活宝，与王铁柱对视一眼，一脸无奈。这六个人不知有多少人是安插在王明身边作为眼线的，吃官饭人管也是理所应当，安宁军的真正实力自然是不能让这些人知道的。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