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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你死我活,还是我活你死?——谈《我不是药神》

2019-07-16  本文已影响3人  鷦鷯

我和大多数人一样,不是特别喜欢去看“致郁系”的电影。不是电影不好,也不是厌恶,而是一种恐惧与逃避。恐惧面对真实,恐惧面对挑战——这挑战有面对绝境的,有面对黑暗的,还有面对光暗之间那份难以抉择的。

此处的绝境,黑暗与抉择,并非惊悚片或末日灾难片式的,以艺术形式将内心的恐惧用不可能,或暂时不可能出现的情节表现出来。如灵异鬼怪,是对未知的恐惧;天崩地裂,是对自然的恐惧;机器人危机,是对人工智能的恐惧。此类电影的情节,虽然吓人,但终究过于怪诞虚妄,让人联系不起现实,同时还能给人一种现实世界难以给予的刺激感,因此受众还算广泛。

像爬电视的贞子姐姐,玩人偶的玛丽阿姨,抡电锯的德州大叔,都是火遍全球的惊悚大IP。但一旦将恐惧与真实连接到一起,即回溯到恐惧的源头,那现实世界确会发生,甚至已经发生的事件上,大众就不爱买账了。如流落山村的被拐女生,心理扭曲的杀人犯,种族歧视与慰安妇,温饱医疗无法保障的底层民众。

这其中既有过于贴近现实,让人难以轻松对待的因素;亦有刻画过于残酷冰冷,引起人们内心不适的因素;甚至还有无聊无趣,无吸引力的因素。毕竟谁不想生活在一个花红柳绿,暖日融融的温馨世界?现实已经过分残酷,就不必再多添些悲伤了!

但有些事儿,或者可以说大部分的事儿,不是装作看不见,就真不见了的。甚至你越逃避它,就越会使它嚣张跋扈,无所顾忌,直到把那冰冷湿黏的触手真切的贴到你身上,将你拉入那不见天日的无底深渊。文学与影视的一大作用,就是把现实生活中那黑漆漆,血淋淋,少为人知的阴暗面给暴露出来,光明正大的呈递到阳光下,那鸟语花香与田园景致的正中央:

看!这也是真实,也是世界的一部分!无动于衷者,你同是那险恶的帮凶!

直面真实,直面冰冷,直面恐惧与绝望,才能谈下一步的解决之道。等待事件自行消退,或经由别人的努力及社会进步而消失,也并非完全不可行。只是“近来学得乌龟法,得缩头时且缩头”的场面终究太怂,不如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来的大方舒展。

昨天复习的“致郁系”电影是《我不是药神》。之所以是复习,因为这也是一个月前看过的欠账,还账前要再回顾一下。电影上映之初,口碑不错,故事也是吸引我的类型,就想去看看。但一来杂事缠身,二来懒而善忘,很多事儿第一下没搭理它,后头就抛到海东边去了。

这次捡起来因为看的不很仔细,错过了很多细节,印象反倒不如第一次全神贯注时的深刻。好在我向来是只抓大体,懒于考据,影响倒也不大。

电影所恐惧的是疾病与贫穷携手而来的绝境,所抉择的是法律与生存的矛盾。《我不是药神》的故事发生在2002年,慢性白血病人需要常年服用一种叫格列宁的药物维持生命。正版的,合法的瑞士格列宁四万元一瓶;盗版的,违法的印度格列宁出厂价五百元,印度零售价两千元,主角勇哥走私到中国后售价为五千元。

求生是每个生物的本能,但当生存的希望过于渺茫,生物又会激发另一种求死的本能,牺牲自己以遗留更多的资源供给同类生存。这种本能具体到人类身上,有的表现为舍生忘死的仁人志士,有的表现为贫苦病人的自杀自弃。吕益民是一个慢性白血病人,以2002年的物价,四万元一瓶的正版格列宁,足以压垮百分之九十九的中国病人家庭。老吕也一样,为了家人,他激活了求死的本能。

但当孩子出生,他看到自己儿子的第一眼,生的希望击败了死的本能,他想活着,听儿子叫一声爸爸。吕益民打听到印度格列宁仅卖两千元一瓶,药效与瑞士四万元一瓶的格列宁完全一样,于是辗转与在印度走私保健品的勇哥联系上,两个人开始了印度格列宁的走私贩卖。

五千虽然还是天价,但总是比四万好多了,印度盗版药给中国患者带来了希望。但毕竟自己不是白血病人,了解到走私药品将面临的惩罚后,勇哥将印度渠道卖给了专业药品走私贩子张长林,自己金盆洗手,开了家纺织厂。

张长林被警察逮捕后,没了药物来源,白血病患者们重新陷入绝望。一天,勇哥正在谈生意,老吕的媳妇突然闯进纺织厂,告诉他老吕没钱吃药,快不行了。在医院看到濒临死亡的老吕,勇哥受到触动,决定重新卖药。

好容易把印度药带回来,老吕已经没了。算算日子,他的孩子应该一岁多,会叫爸爸了吧?这是我找到的,仅有的一丝安慰——至少他等到了孩子叫爸爸。朋友走了,勇哥决定不惜一切代价,赔本也要把印度药带回中国,这次他卖五百块。

法网恢恢,天下有几只漏网之鱼?卖的药太多太广,勇哥也被捕了。最后并不是一个纯粹悲剧的结局,尽管很多人死了,很多人正走向死亡;电影最终给出了一个救赎,正版格列宁列入了医保,调和了法律与生存的矛盾,让贫穷的家庭也能拥有活着的希望。

尽管最后给出了救赎,但电影中的矛盾——生存与法律的矛盾——并没有解决。解决的仅仅只是白血病人与格列宁这一对矛盾而已。这是一个法律与生存矛盾的范本,在范本之外依旧有许多少有人知的类似案件。

这个矛盾不止在人类中出现,在整个生物界都有存在。个体生存不必多言,法律的本质其实是一种保障群体能更好生存的手段。要知道,法律并非某种天地赋予的真理常量,而是一种人为的规定。在这个国家规定是如此,换一个国家,规矩就不同了,它只是为了群体的,大众的利益而设立的而已。生存与法律的矛盾,放到自然界,则是个体生存与群体利益的矛盾。当你的生存威胁到了整个群体的利益时,你该如何抉择呢?

人类是思想情感最复杂的生物,他会怀疑,会思考自己与世界。而其余绝大部分自然界的生物,并没有那么复杂的思想,只会按照本能行事。镌刻在基因中最大的本能,不是个体的生存,而是群体的延续,甚至说,个体的生存为的就是群体的延续。因此当个体与群体的利益相矛盾时,生物会本能地自我毁灭。

这个本能来到会怀疑,会思考的人类身上,就不像在其余生物身上那般不假思索了。人类会找寻同时延续自身与群体的解决办法,会探索自身与种群的存在意义,会在绝望中发出怒吼,甚至违背镌刻在基因中的意志,背叛种群。

有人总把世界看得过于美好温馨,认为吃饱穿暖,生存无虞是天经地义的。每个人都享有生存与自由的权利,这是任何人都不能剥夺的。实际上,这种骄傲的宣判只在近现代出现不久,且是只属于人类社会的。

在人类社会之外,螳螂可不管路过的蚱蜢有没有什么生命的权利,自由的意志;同时它体内的寄生虫也不会理会这些劳什子概念,感觉长得差不多了,就给螳螂来个开膛破肚,原地爆炸;如果爆炸的时候碰巧外头有什么寄生虫的克星的话,那不好意思,刚才的杀手转眼就变成另一位的盘中餐了。

世界是如此的恐怖与残酷,除了开挂的人类,就算强如狮子老虎,鲨鱼鲸鱼,也要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才能生存下去。种族延续已是一种挑战,他们自然无力思索与反抗那为了群体延续而铭刻的本能。

反抗本能这种事儿只有人类会干:为什么死的是我?我不死行不行?难道就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吗?

在《我不是药神》里,病人不违法吃盗版药,就要去死;吃盗版药能活,但首先违反了国家法律,其次让开发正版药的厂家利益受损。虽然有的厂家吃相确实难看,但不可否认,在没有利益回报的情况下,是没有资金投入,研究不出这些药物的。最终损害的,还是全人类的利益。

对此电影给出的救赎方案是,将正版药加入医保,让病人在不违法的情况下能得到治疗。这是一种绕开问题本质的破题之法,也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解决之道。

问题的本质是个体与群体的利益问题,电影的解决方法是让这个问题直接消失,不必解题。毕竟无论是支持病人,还是支持法律与正版药物,都会导致某种悲剧。从另一个角度让这个问题直接消失,虽然理未圆满,但事已解决,也算皆大欢喜。

一辆火车不管它会撞死一群人,管它会撞死一个人,你管不管?一家人快饿死了,最后一口饭是给小的吃还是老的吃?类似的思辨问题,有人觉得无聊,有人乐此不疲,但一直给不出最优解。

我的解决方法,以及整个人类为之努力的解决方法是,在社会进步的过程中把整个问题给连根拔了,自然不用再多加考虑。病人吃不起正版格列宁,那就改进技术,降低成本,让他们吃得起;不晓得该撞哪一个,就加个刹车,谁都不撞;以今天的农业产量,除非战乱或天灾,不然绝不会出现饿死谁的情况。

有个生物学家说,人类是地球迄今为止唯一能反抗基因的暴政的种族,他们不肯听从本能,直接去死。他们会问为什么,他们会解决问题,他们会愤怒悲伤,他们有绝望和希望。

《我不是药神》中的个体与群体的矛盾会一直存在,甚至当人类升格为新神后依旧会存在。但随着人类的成长,这种生死的抉择会越来越少,越来越稀有罕见。

是违法吃盗版药,还是守法等死?小孩子才做选择,我全都要——我要合法的吃医保正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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