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37)坠崖
二月间,天气转暖,大地回春,唐山上绿意渐浓,天地万物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之象。
然此时山上的氛围却颇有些肃杀之气,小校场上乌压压一片,全是手执刀枪的兵士,间或有些四海帮帮众混杂其间。
四海帮帮主雷四海与秦王欧阳景琦立于石壁前,几名大内侍卫神情紧张地护卫在秦王四周。
石壁上露出一个小小洞口,仅容一人弯腰匍匐而过,洞口旁边有一大堆柴草,想必原是遮掩洞口所置。
原来,景臣一行人走后,秦王不放心,便派人调查孟氏父子,发现诸多疑点。同时,雷帮主找来当时暗中保护若兰的弟子,悄悄上了唐山,无意中发现南海护法花无影留下的记号,找到了这个山洞。花无影应该是进了山洞,便再也没有出来。于是,便有了今天两路人马齐聚洞外的情景。
岳西楼牵挂花无影的安危,先率领一批四海帮兄弟前去探查,进去已有小半个时辰,尚无消息传出来。雷四海来回踱着步,焦急万分。
一名弟子出来了,道“岳护法已找到花护法,洞里敌人皆已被治服,派弟子先行出来向秦王殿下和帮主汇报。”
一柱香不到,岳西楼便搀扶着花无影出了洞口。被关在黑暗的山洞之中,不知昼夜,乍一来到阳光下,花无影感觉眼前白茫茫一片,忙闭眼调息,再缓缓睁眼。见到帮主便在近前,关切地看着自己,“无影,你受苦了。”
“无影多谢帮主关心。天地盟的人将我关在洞中,倒也没有为难于我。”
“你说抓你的是天地盟的人,可是姓孟?”秦王问道。
无影未曾见过秦王欧阳景琦,岳西楼忙给她介绍,“无影,这是秦王殿下。”
无影忙与秦王行礼,“四海帮南海护法花无影见过秦王殿下,殿下万安。”
“花护法,免礼。只因那姓孟的怂恿长平公主去了药王谷,本王放心不下,请将你所见所闻细细告之本王。”
当下花无影与秦王先行离开,一路之上,将其这些时日的经历详加讲述。四海帮众人留下,负责处理善后事宜。
那日,进入山洞之后,花无影发现此处是天地盟的一处秘密据点,主要负责关押被抓来的人质以及叛盟出逃者,她在这里发现了老顽童叶永清,叶永清告诉他,自己是被听风楼的人所抓,听风楼却将其交给了天地盟,看来二者早已相互勾结,让花无影出去之后,告诉雷帮主,多加防犯。花无影欲救了叶永清出去,却被人发现,皆未能逃脱,被关在了叶永清隔壁。
十几天前,天地盟蜀中分舵孟堂主提审花无影,劝其投降天地盟,共谋大业,被花无影断然拒绝。孟堂主竟然未恼,只取走了她头上所戴银钗。花无影爱美,所有首饰皆是独家打造,天下绝无第二件相同者。这一点,与花无影熟识之人皆知。孟堂主临走之前,告诉她,自己单名一个昶字,久闻武林第一美人花无影大名,今日得见,此生无憾。虽无缘同创盛世,却也不忍心为难于她,只得取走她的一件随身之物,以慰儒慕之情。此后,便果真再无人前来打扰。
又过了几日,花无影听到隔壁有人说话,便凝神细听,原来是听风楼的人,要将叶永清带走,说是去剑门关,要办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当日,叶永清便被带走了,此后再无消息。
从那日往后,花无影感觉这里的人少了许多。便想方设法向看守之人探听,看守之人知道孟堂主甚是爱慕这个女子,欲与她留个好印象,便极力讨好,将所知尽数相告:孟昶安排盟中兄弟去了剑门关附近,只留下很少人留守。说是要埋伏一个大周的重要人物,此事关系重大,倘若成功,则复兴大业指日可待。
秦王听得冷汗涔涔,思虑千转:好一个歹毒的连环计,先是设法抓走叶永清,又埋伏叶夫人,使其中毒昏迷,再毛遂自荐,主动提出知晓神医所在,令景臣为救母亲,挺而走险。这其中环环相扣,缺一不可,细思极恐。如今,景臣等人已走了近十日,追赶已是不及,却也不能坐以待毙,只希望景臣可以发觉孟昶的阴谋,化险为夷。
秦王当即立断,安排下去,调集五千大军,连夜赶往剑门关。
景臣既已对孟昶起了疑心,便处处留心,时时在意,暗中知会千言,早做安排。
又因南宫玉此次昏迷系中毒之故,出自薛明衣之口,一路南下,亦是由薛明衣随行看顾着。景臣对他的信任也不由得打了折扣。遂找了借口,亲自照料母亲,不再假手于人。
薛明衣玲珑剔透,当即便知公主已对自己起了疑心,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欣慰,似是心中十分矛盾,难以决断。
中途休息时,景臣便支开众人,与父亲叶知秋,沈千言,南宫靖商议。南宫靖得知因为自己而结识的孟氏父子竟然是心怀不轨之徒时,顿时又惊又怒,当下便要去找孟昶算账,被千言拉住。
景臣压低声音道“靖儿,切不可冲动行事。”
又对千言和南宫靖道“眼下,我们正在一步步掉进对方设计好的陷阱中,要想全身而退,恐怕是不能了。我猜测,伏击父亲母亲的人,也是孟昶,目的便是逼我们去药王谷,好一并拿下。他们的目标,想必便是我们一家三口,因此,你们找机会离开,再伺机前来相救。”
沈千言固然不会同意抛下景臣独自逃命,南宫靖自也不肯抛弃姑妈一家独活,何况此事他已十分自责。
最后决定,拼死一搏,先拿下孟氏父子再说。
千言和南宫靖去前面找寻孟氏父子,却只找到孟玄喆,孟昶不知所踪,只得将其带回。
景臣命人去前面探路,摸清地形,寻了处易守难攻的所在,停止前进,驻扎下来。
此处山势险峻异常,地势高,处于水源上游,守上几日问题不大。
四海帮兄弟放出信号弹,通知附近帮众,速速支援。
孟玄喆年轻虽小,却心志坚定,颇有骨气,软硬不吃,拒不肯交待父亲的安排,面对众人,一言不发。
当夜,轮到薛明衣率人值夜。景臣这两日心力交瘁,早早便休息了。
看守孟玄喆的是四海帮中兄弟,正在巡视时,前来禀报,“薛护法,那小子吵着闹着要见你。我怕惊扰了公主休息,前来请您示下。”
明衣皱了眉,道“那小子关系重大,绝不能出事,我去看看。”
孟玄喆正在大吵大闹,见到薛明衣进来,立马住嘴,道“明衣哥哥,父亲离开时,交给我一支银钗,在我怀中,你帮我取出来。”
明衣似是对他十分嫌弃,站着不肯动,冷冷道“小鬼头,少耍花招。你要干什么,就直说吧。”
“哼,白长了这么一张俊脸,一点都不知情识趣,真没意思。”
“少废话,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唉,我爹爹看上了一个漂亮姐姐,可是人家却不喜欢他,他就把人家给关了起来。我怀里的银钗就是那个姐姐的。我看明衣哥哥你玉树临风,倒是与姐姐十分相配。想要给你们牵个线呢。谁知你不领情,那就算了。”却是他第一次来找明衣时,所说过的话。
正说着,眼前身形一动,明衣已将银钗拿在手中,端详片刻,放入自己怀中,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剩下孟玄喆惊诧的叫声,“你为何不问我,她在哪里,只要你放了我,我便带你前去找她......喂,你不怕我将你的秘密透露出去吗?”
明衣已走到帐篷门口,听闻此言,停了下来,语气冷漠“公主已对薛某起了疑心,我帮不了你。我已决定向公主坦诚交待所犯过错,请她处罚。至于无影,时至今日,我实在是顾不了了。你,好自为知吧。”
五日后,秦王率大军赶到。救下了身受重伤的南宫靖,雷若兰,其余人等,尽皆失踪。
景琦带人仔细搜寻,终于在一处断崖旁,发现了薛明衣的留言,说是公主和千言被孟昶带人追杀,宁死不屈,双双跳落悬崖,而自己为了一已之私情,陷公主于险境,亦无脸独活,遂相随而去。其余人众,皆已被孟昶捉住,去向不明。
秦王悲痛万分,想法下崖找寻,希望尚有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