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徐贲《人以什么理由来记忆》有感——是“不计”前嫌,还是“不记”

徐贲的《人以什么理由来记忆》买了半年了一直没时间和机会拿起来读。今天一读,果然很适合我现在拿起它。看来一本书和一个人何时建立机缘才肯相互面对,也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虽然作者说的是基于整个社会的政治,伦理道德,人和人性,引导我们该怎么样记忆历史事件,以什么样的视觉来看待人和人性,道德,责任和权利,推进见证文学,但是,我从大处却看到了小我。人为什么记忆?记忆什么?以何种形式记忆?偏重什么记忆对象?如何在记忆中汲取教训?等等。它给我指出一缕走出洞穴的亮光。
我们去安慰人或接受安慰时,最简单的一句话可能就是:忘掉他(她或它)吧!他不值得你费思量。但这句话原来是存在问题的!它太轻描淡写,简单粗暴,太没有站在被伤害一方的立场设身处地为这个受害人本身着想。对于任何一个受了伤害的人,你不能要求他必须宽恕,还要求他遗忘。每个人对待伤害,人人采取的方式不同,有人采取默默忍受独自舔伤,有人内心发誓报仇雪耻十年不晚!最好的方式是什么?活明白了的人会懂得,最可靠最终极方式是“宽恕”。但任何人也不能要求别人遗忘,更不能强迫别人遗忘。马格利特说:“只有上帝才能既原谅又忘却。”因为,据说上帝不光忘却他,还同时在写着死后永生者名字的名录上将他除名。因此,上帝的忘却和凡人的忘却是不一样的。
再去安慰别人,我不会再只是简单说“忘记它”,而是说“给时间一点时间,最后宽恕它!”
人过的是群体生活,一生中遇见许多人,很多事,我们都会留下记忆,无论浓淡。记忆有好也有坏。而好的,可能记忆会越来越淡。倒是那些坏的,可能留给我们的记忆更深。因为它是一个伤痛,任何伤痛总需要一个时间的过程才能结痂,这个痂何时脱落,依每个人的“体质”不同,需要的时间也不同。但总有一天它会脱落,至少,表面上它总会脱落掉。因为我们有自我调节的本领,有思想淡忘的本能,有选择宽恕的意识,而淡忘和宽恕本身也是人记忆的结果。我们会运用我们其他新的记忆去遮盖旧的记忆,虽然没有忘却它,但是我们不再计较。
我为什么喜欢记忆和记录?歌德说,人在悲痛时会沉默,这时候,上帝便把歌唱悲伤的力量给了人。从此,人再也不可能选择不歌唱。
获得诺贝尔和平奖的威塞尔说:“我为什么写作呢?为的是受害者不被遗忘,为的是帮助死者战胜死亡。”
我们没有亲身经历和感受过纳粹时期犹太人的悲壮和惨烈,我们甚至无缘赶上建国初期以及文革时期的哄哄烈烈。我们只有由日常琐碎事件形成的记忆,其高度永远也站不到人类记忆意义的制高点上,但我们仍然可以记忆和记录下我们自己在人的群体存在中的印记。然后,去感悟,去体会,去汲取教训;去淡忘,去宽恕,去善待自己善待他人。这些由记忆构成的文字做的好的话,就能对他人甚至对人类历史有借鉴意义。
人,是以人性道德的理由来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