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会龙庄(11)
第十一章 会龙庄外蛟龙会,双凤邑里凤求凰(二)
会龙庄外古木参天,会龙庄内幽深静谧。
一众人马距庄五里,围而不攻,已是三日。
“帮主,我地穴帮近百同门在此,这区区‘山林小庄’,岂不是唾手可得?奈何三日不进一步?”一名男子终于按耐不住,向掌门问道。
这位帮主闭目凝神已有三个时辰,被弟子一问,仍是不动如钟,虽看似不动,但有声音灌入其弟子耳中。
“我地穴帮是有近百弟子在此,可那秋水门和一道观又哪个少于百人了?你见他们动了吗?”
这名弟子似乎并不满意如此答案,
“难道不应先到先得?争先恐后?”
地穴帮帮主终于睁开眼,
“少乌,你可了解这庄园的主人?那既然不了解,又凭什么相信自己一定胜他?如果此时我们只是三个门派去争无主之物,自然会争先恐后,也讲究先到先得。可面对如今的情况,谁先去,便要担着腹背受敌的风险,就算这两个门派仗义,且那庄内之人不经折腾,可毕竟会消耗我们的气势,有大的收获还好,如若一无所获,岂不得不偿失?”
武昌明,地穴帮帮主,年近六十,是童子功起灶的练家子,兢兢业业三十年,将一个三流小门派,扶植成如今江湖中颇具威名的宗门,虽不及八大门派的显赫地位,可在西南武林,绝对是不可忽视的实力门派。
与地穴帮同来此处的是“秋水门”和“一道观”,皆是西南一域颇有影响力的宗派。与地穴帮的兢兢业业不同,后两者,皆是有 “终南捷径”的新晋权贵。一个是靠着“盛事容颜”被八大门派中的“柳叶门”照拂;另一个则是与“安邦”有不错的香火情。
一株千年古蓉早已独木成林,一个女子择木而席。
素衣白氅,执一彩练。四周皆是其门下女弟子。皆有裹彩练,皆是素衣。
“童掌门,我家道长有请,有事相商。”一道袍男子横一拂尘,作揖礼道。
“派头不小,我家掌门岂是他能呼来换去?”一弟子额上点三叶花,挺身嗔责。
“小崖,休得无礼。”至此一句,别无他言。
那小道士只能悻悻而归。
一会儿工夫便有两个男子又临此处。
“武掌门、候道长,有失远迎。不知二位有何事?”席木的女子仍未起身。
两个门派的掌舵者皆是笑而不愠。
那候道长先是一揖,
“童掌门,我们皆是三日前到达此地的,现已经水米将尽,若再不图入庄,恐是无以为继啊。”候道长抬头望了一眼她,接着目光又落在武掌门身上,继续道,
“其实,大家来此处皆是为一睹庄内‘景致’,为何不携手共进?”
女掌门相视而笑,却仍不言语。
“童掌门,我地穴帮愿意先遣。”武昌明是个聪明人,所说之话,看似直,实则曲。
候道长闻言先是锁眉,接着便也笑着接起话茬,
“一道观也随贵帮先入庄内查探。”
“既然如此,小崖带三十名弟子随二位‘近庄’探查。”
“是,掌门。”额上印有三叶花的弟子应道。
两个掌门也无多言,各自反身而归。
“师傅,怎么要我们先遣?您刚还说先出手不好的?”叫少乌的年轻人急问道。
“此时不同彼时,刚才我们先出手,那叫‘抢食’,会群起而攻之;如今的先出手,那叫‘试险’,出师有名,而且他们真能眼睁睁看着咱们一只人马大摇大摆的进去?哼,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往……”武昌明其实一早就料定,必是“同荣同损”的局面,只是谁也无法料到何时要 “荣”,何时要“损”,而“损”又有几分。
灰衣斗笠棕鞋底,那是地穴帮。
束发无冠披道袍,那是一道观。
白衣飘飘持彩练,那是秋水门。
谁都没有倾巢而出,皆是一半的一半。可就这一半的一半,集结而至,仍是一个可与其三门中任意一门相抗的“新势力”。不管是论质,还是论量,他们皆有信心将五里之外那“山林小庄”一举攻下。
信心是有的,但那不代表真的无所畏惧,不知天高。行走江湖, 仍是小心为妙。
三个宗门,近百口人,在树林里躬身前行。
四里……
三里……
行至距那庄园不足三里处,树林倏然变密,原本可以并排同行二人者,此时只能容下一人。由于古木参天,加上此处林深叶茂,光线也逐渐暗淡。
时而几声猿啼,时而几声鸟鸣,将本就绷紧的心弦,又紧上几分。
“哎呦”,一声惨叫再次打破心境。不知是哪个倒霉的,又被铁蒺藜刺破了脚,这已经是第九个了。
随着这位“仁兄”的一声叫唤,大家纷纷将原本已是半截出鞘的刀,彻底拔出。同行者不得不再次减速,除了尽可能的放慢脚步,拔刀四顾,更要擦亮眼睛,低下脑袋仔细看路。都恨不得能再小心几分,注意几分。虽说这此受伤的不是自己,可谁也保不准,下一个不会是他。
午后的阳光,愈演愈烈,林间潮湿闷热,再加上越来越紧张的气氛,许多刀客皆已宽衣解带,袒胸露怀,惹来不少“白衣仙子”的嗔怒。可那又如何,巴不得看着她们个个脸红急眼,那才叫好。
“嗖,叮”,一起一落的两声,干净有力。
一个男子猛然驻足,因为他的斗笠破了一个洞,他的身体也破了一个,而那个洞很深很长,像极了眼前的这根“木桩”。
“在上面!”最先反映过来的,是秋水门的弟子。
顿时,所有人抬头上观。
只是这一观,有的观出了生,有的则观出了死。
手指粗细,手臂长短的 “无尾无头”箭,像秋雨倾盆而来……
短短一瞬,伤亡过半,可幸存下来的人仍未看明那“箭雨”从何而来,又为何而终,只是看着落了一地树叶,浮在鲜血上,如翩翩小舟,在插满“秸秆”的地上流淌。
“ 撤退,”一个男子的声音。迅速迎来几十人的响应。
可仍有些冥顽不灵的,而且多半还是女子。
“哼,这也叫男人?果然是没种。”女子一哂。
“爷爷我从小就是吓大的,宁死不退。”一个斗笠继续向前。
“贫道,或可一死,唯盼不落下乘。”一个道士紧随其后。
刚才还是近百人的阵仗,而此时,一半死,一半逃,剩下的不足三十。
又行了一里路,树林渐疏,树间距容得下一个半人。
一阵风拂过,树叶轻敲。
靠前的三个人忽然一动不动,后面的不知所以,也相继停下。
又是一阵风,三颗人头叩地。
目睹者,皆如遇鬼神,有的静默无措,有的四下奔逃。
“大家别动,应该是钢丝杀,此地环境复杂,光线不足,切莫乱走。”先前的女子又道,显然她说的并不及时,因为又有几颗人头轻声叩地。
“大家斩木做杖,用来探路,排成一队,徐徐前进。”终于,靠前几次的判断、反映,让她赢得剩余之人的信任。
十几个人排成一列,叩杖而行,像一尾花蟒在林间虚与委蛇,更像百足之虫于草上腾转挪移。
又是一刻钟
“此处距那庄,已不足一里,各位,我想他们仍有杀招,恐怕多半是针对我们现在的队形的,”她忽然驻足,若有所思。
“最好分散一些,左右前后间隔五肘,慢慢来。”大家唯她马首是瞻。
“而且我提议,大家各派一个代表返回原处,将情况通报一下,若是我们仍能再进半里地,大家不妨再派三人回去,以应其变。”
此时活着的人已无门无派,大家能活下来,除了自己的运气,更多的是因为这位女子的机敏。所以,还有谁能提出异议?
就在此时,一阵落叶潇潇而下。伴随落叶,树上人影闪动。
“好伶俐的小女子,害我又要多费些功夫了。”一个冷漠的声音,出自一个冷漠的女子。